店家是个慈目的老人,花白的头发卷曲在光滑的脑门上,胡子飘飘,颇有仙道。
“一间房是吧……”他咳嗽几声,“三仔,带客人上去,一间房——两位有什么要求吗?”
“嗯……别靠大道就行。”
“好,”他又轻咳一声,“好。”
叫三仔的伙计从楼上下来,接过老人递给他的钥匙。
“二位——”他走到柜台前才发现,这次要带的竟是两个孩子。
他同时看见了苏暮槿身边的黄粱,现在的黄粱全然没有一只得道猫的形象,全身的毛发都沾着泥灰,魄落得像从地下道中窜出的野禽。
“哪来的野猫。”三仔用脚拨着黄粱,同时向苏暮槿说道,“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店里没有这种小畜生,不知是从哪溜进来的,还忘别见怪。”
“没事。”
“黄粱,你先出去,晚上从后头溜进房间,我会告诉你位置。”苏暮槿心里这样说道。
黄粱没说什么,假装遭人驱逐,狼狈地奔向店外。
“请随我上来。”三仔见野猫已经逃走,便不再追打,他新奇地看着两位年幼的客人,并带着他们走上楼。
苏暮槿和笪千潭就这样住进了房间里。
房间比上次居住的还要小。
“检查下房间,”苏暮槿有些杯弓蛇影,她关紧房门,恐疑有人监视,“别又被人。”她也懒得说下去了,反正笪千潭也明白自己的意思。
笪千潭挽起袖子,和她一同认真搜寻房间的每个角落,没发现任何异常,不仅如此,他们还着重检查的房间中能够使用的各种物品——说是检查,也就是拿在鼻前轻轻嗅几遍,若没有异常,就算过关。
在他们做这些事情的同时,黄粱在他们不知不觉中,顺着气味找到了房间。
即使是这般漏洞百出的检查方式,还让苏暮槿内心舒坦了不少。
“我们得去弄件好一些的衣裳。”笪千潭说道,“你这个大外衣是从哪来的?”
“先前村里人给的,我也不记得是谁,忽然就塞到我手里来了。”苏暮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她不仅不记得是谁给的,连什么时候拿到这个外套,她都没有印象。
或许是在出村重回不动山时,也有可能在村里就拿到——无论如何,这件成人穿着的大衣帮她遮挡了自己衣服上那些被剑、石子、甚至疾风刮出的裂缝,好让路人没有对她的穿着起疑心。
至于笪千潭,初冬时节,还只穿着一件青衫。他确实不觉得寒冷,毕竟可以用内功护体,但旁人始终拿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让他一路上颇不自然,自己好像成了个逃犯。
“今晚我去坊市转几圈,顺便帮苏姑娘也带几件衣物,一直花费内功来趋避寒冷,也有些浪费。”
“我跟你一起去吧,人生地不熟,两人一起有个照应。”
“好。”在羽家大院时,笪千潭常常被羽时月叫出去买各种玩物,此时忽然忘记,自己早就离开乾州,到了凉州,“先去吃顿晚餐。”
他们把黄粱的身子洗净,让它随意在这片区域闲逛。
“记得把匣子带到身上。”苏暮槿提醒。
下楼,苏暮槿看见三仔正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和老人店主其乐融融地聊着天。
“哟,二位,准备出去用餐吗?”三仔看到客人下来,立即热情地招呼。
“是。”
“到前头,有一家叫‘回味面’的餐馆,他们那的面特别好吃,在我们这鼎鼎有名,现在还未到餐点,两位去吃,应当不会等很久。”
“回味面,好。不知这附近有什么购买衣服的地方?”
“向前百米,路右立着个牌子,上面写着‘服’,看到牌子往右巷走就有,很大的市。”
笪千潭谢过三仔,跟苏暮槿一起离开客栈。
“老爷子,你看如何?”三仔见二人离开,收回了热情洋溢的表情,转向老人,细声轻问道,“是不是?”
店家轻咳几声,随后抚摸胡子,沉稳住身子:“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老爷子,一切缘分都是注定。”
“也罢,那个丫头身上确实有内功,而且远高于身边那个男孩,不过——”老人白眉聚拢,眯起眼睛,看向苏暮槿离去的方向,“她不一定就是神子。无论如何,你去安排人手。”
“是。”三仔抱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