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几道后,两名行医便过来,把笪千潭接入村民的屋内,看养伤势。
“事情办妥了,烦请姑娘告诉我们。”
“听我说,这座山被名为腊柴族的人偷占,他们以此为据点,长年累月搜集各方而来的孩童,我还不知道他们要那些孩童做什么,不过——”苏暮槿不太愿意说,“不过可能大多已经死了。”
其他人点头,他们心里早有准备。
“方才那些下山的孩童呢?”
“我已经派人安置好,远离不动山了。”
“是该远离,我们也得尽快离开,”苏暮槿说,“继续说。我今晚同一些志同道合之人前来探寻腊柴的营地,他们被我们打退——”
“你们?”村长有些难以置信,他强调了“你”字。
苏暮槿没听出他话里有话:“嗯,然后腊柴人逃走,但留下了尚未被杀死的孩童,因此我们把他们带出来了。腊柴人走前,还引爆了藏在营地里的炸药,因此,不动山就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知道那些腊柴人往何处逃了吗?”
“多半是北方,”苏暮槿终于说到自己想说的事情,“所以还望县令能联系各郡县,派人搜查不动山周边。”
上县令思索片刻,最后说道:“好。不过我的职权,没法调动那么多兵力,我会立刻向郡令汇报此事,恐怕还要让太守出来主持。”
苏暮槿可管不着他们层层汇报的琐事,眼下要紧的事有两个,一是让笪千潭康复,二是继续寻找腊柴人的踪迹。不过自己恐怕没法跟上不知去向的腊柴,这些事情就交予官兵。
苏暮槿决定在此处等待片刻,过些时日,再上山搜查一番,应当能找到些许腊柴处理孩童的线索。
“大人,请速速动身离开此地。”一个骑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在上县令身前,“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鹏取村的村民呢?都撤散了?”
“回大人,村民无论男女老少,皆撤出近三里。”
“再撤。”
“是。”
“让前面的村落也向东。”
“是。”骑兵接到命令,立刻驱马离开。
“对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我姓苏。”话音刚落,苏暮槿便有些懊悔:怎么不自觉就把真姓告诉他了!
“苏姑娘,也随我们一同离开?”
“嗯。”
听过这位姑娘的讲述,上县令更加确信她大有来头,若非此事,自己这样的七品芝麻官恐怕永远都接触不到她这样的人物。上县令还有很多想问的,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等安顿下来,再和苏姑娘慢慢畅叙。
“村里还有马匹?”上县令问村长。
“方才撤离时都用完了。”
“这……”
“没事,你们骑马,我跟得上。”苏暮槿不在意这样的事情。
“那是最好。”上县令用笑掩饰尴尬,跨腿上马,一行人匆匆向东赶路。笪千潭被安置在行医所骑的马背上,也跟众人一同撤离。
苏暮槿跑在笪千潭身边。
“黄粱——”
“他没事。”
“那就好。”
身后又传来巨响,熹微的晨光正洒在不动山的身上。
不动山终于如了村民的愿,它动了起来,地动山河,天崩地裂。
腊柴人在山里苦心经营了十余年的蚁巢,让不动山再也没了百年来的稳重,它无法承受巨大冲击,在坚持了近两个时辰后,终于从内部开始土崩瓦解。
远离不动山后,苏暮槿才看到,山里的飞鸟如黑压压的乌云,向四面八方逃窜,天空传来的是鸟儿的悲鸣;再见地面,走兽大多被掩埋在泥岩土和断壁之下,咆哮着,痛苦地呻吟。这些生灵从未想过,它们会经历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
这样的结果,是她铸成的?
苏暮槿没法想明白。她没勇气独揽这份生灵涂炭的罪行,同样不想逃避,可她也没法做到更好。
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也许有,只是也许,但再怎么想,不动山的毁灭已成为了现实,谁都没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