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孩童当你们小姐的侍卫?”四肢强劲的不良人打量眼前如书生般软弱无力的笪千潭,放声大笑起来。
苏暮槿躲在箱子里,紧张地听着。
“是。”笪千潭毕恭毕敬地接受不良人的鄙夷。
“你们三小姐不是方才熟睡吗?怎么还有精力让你来此——嗯?”不良人慢慢逼近笪千潭,观察这个面不改色的少年,心里满是怀疑,他觉得,自己发现目标了。
“回大人,小姐是今早让我来取酒的,但……”
“但什么?”
“但。”笪千潭畏惧着看了眼总管,他的目光被观察敏锐的不良人发觉。不良人也看向总管,他严肃地说道:“总管,你来解释解释。”
“回大人,地下三层的老酒是极品中的极品,三小姐若让她的侍卫来此取酒,必未经过其父亲的同意,因而,”他愤怒地指着笪千潭,“笪千潭!你是偷偷溜进酒窖的!这可破了规矩!”
“小的知错。但——希望总管大人能谅解,毕竟这是小姐之令,同家主命于您。我不敢违抗。”
“你——”总管被这样一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语塞。
不良人见事情并非如同自己的想象,他之前以为这神秘少年必有蹊跷,原来只是个普通偷溜进来的家仆,也就不再说话。他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家仆和总管之间的好戏。
“还希望各位官爷能让小的把这酒送到小姐那边,否则小的无法交差。”他抱拳对总管说道,“总管大人若认为小的此举不妥,还请明日再同家主说,如今就请先宽容小的一次。”
“大人,这……您看?”总管问身旁的不良人。
“去吧,去吧。”不良人挥手让他离开。
“谢,谢过大人。”笪千潭鞠了一躬,重新抱起酒桶,站在后面的不良人也排开,让这个家仆离开。
苏暮槿听后,松了口气。
笪千潭抱着酒桶,走过不良人身边。
“等等,”不良人声音忽然变得冷酷,“你是如何进来的?”
“回大人,”笪千潭把酒桶放下,从腰间摸索片刻,把酒窖的钥匙递给不良人,“少爷小姐们的贴身侍卫,都有各个公共场所的钥匙,我也有,因而可以进出酒窖。”
“是这样吗?”
“是。”总管回答不良人。
“真是心大。”不良人随口说道。
他绕在笪千潭身旁踱步,手中的钥匙在广阔的酒窖中发出灵动碰撞声,他慢慢地说道:“可我们进来前,酒窖大门是紧锁的,方才我们也查过酒窖周围,没有其他入口,那你是如何进这酒窖的?莫非——”他看向总管,“你隐瞒了其他通道?”
“没,没。”总管连连否认,“大人,酒窖只有一条通道供人通行,其他透风排水之处皆如之前所看,窄小无比,即便是三岁孩童,都无法穿过,更何况他。”总管夸张地比划着笪千潭的身型。虽说笪千潭坏了规矩,但终究是羽家大院家仆中的一员,总管也心地善良,自然竭尽全力在维护他。
“那你说,你怎么进来的?”不良人继续质问笪千潭。
“回大人,我方才已说,是偷溜进来。”他低头,为自己语言上的失礼表示歉意,“或许外面巡视见酒窖大门未锁,以为是看门人失职,便将大门锁上,”他拍脑袋说道,“哎呀!这样一想,若非各位进来,小的今日必定会被锁在这酒窖里,小的在此再谢各位官爷。”他又鞠躬一次。
不良人细细想来,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而且这家仆看上去性格淳朴,活泼开朗,不像是逃犯苏暮槿的共犯。
不过——
“来人。”
“是!”
“开桶,查!”
“大人!”“大人!”总管和笪千潭几乎异口同声,笪千潭感激地看了眼总管,两人眼神交流,最终由笪千潭开口,他解释道:“此乃西域进葡萄酒,美味香浓,为保存其美味,不饮不开,既开必饮,大人若在此处打开,这酒酿百年,也就没了意义。”一旁的总管也连连点头。
“那又如何,反正是给你们三小姐喝的,她一个小女孩,哪里品得出其中的细微差异?”不良人不认为这是个阻止他的理由。
“大人,”总管弯腰鞠躬,挡在桶和不良人之间,“大人放心,这酒必不会让三小姐糟蹋,”笪千潭毫无感情地看了总管一眼,总管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明早,三小姐还未醒时,我便将此事告知他父亲,他父亲定会让这桶酒,”总管拍了拍酒桶,“重新回到这里。”
“所以?”
“所以这还是给家主的酒,家主不会希望自己存放多年的酒被……”
“被糟蹋。”笪千潭耿直地说道。
他们以为把羽时月父亲的名号搬出来,眼前的这位不良人就会罢休,不过他们显然低估了眼前这位的认真程度——
“我们在抓重犯,你们莫在此胡搅蛮缠!”不良人不接受他的说辞,“开!”他命令道。
“哎!”总管被两个不良人拖到一旁,笪千潭也一样,其余人撬开桶盖。
不良人把头探去,细细品味一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挥手让他们合上桶盖,道:“确实是好酒,”他拍了拍笪千潭的肩膀,“走吧,小心点搬,别弄坏了。”他叫上一个部下,让他告知前面守卫的不良人,允许这个抱着酒桶的家仆离开。
“谢大人。”笪千潭嘟囔着,一步步离开酒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