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说我不能站起来。”苏暮槿惊讶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同眼前的少年斗嘴。
笪千潭扫视了眼门外,确定一路上没被人发现。他背对苏暮槿耸耸肩,慢慢合上酒窖的圆门。
“我们就站在这?”苏暮槿看着酒窖横纵交错,极其庞大,但笪千潭完全没有要行动的意思,他直楞地对门站着,纹丝不动。
“笪……千潭?”苏暮槿学着羽时月的发音,喊着眼前少年的名字。
“我把锁从外面打开,岂不是明白告诉别人,有人进了酒窖。”
“对啊。”苏暮槿后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平时的她肯定能注意到这样的漏洞,不过现在,她大脑一片模糊,连笪千潭的说话声都像从什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一样。
“我去把锁上。”白猫传话给苏暮槿。
“你能行吗?”
“简单。”
“那……笪千潭,把门打开下,让白猫出去。”
“这只猫?”他不解地看着苏暮槿。
“对,快些。”她今晚不知道听到多少个“快”字,终于轮到自己说了。
笪千潭虽然没明白这样做的目的,不过还是推开了大门。
“好,把门关上。”
“嗯。”笪千潭关上门。数秒过后,他听到金锁被锁上的清脆声响。
他小声惊叹。
“那只猫怎么办?”
“出去再找它,它没问题的。”
“行。那,跟我走。”
“你不背我了吗?”没走几步,苏暮槿忽然问道。
笪千潭没说话,只是蹲在苏暮槿身前。苏暮槿笑着趴到他的身上。
笪千潭对酒窖的内部非常之了解,他带着苏暮槿不断向下探去,最终走到个幽暗深处。他轻轻把苏暮槿放下,从一旁举起一个木桶,让她坐在上面,同时拿一块苏暮槿未曾见过的料支撑的长毯裹在她身上。
“你不冷吗?”苏暮槿见他那身长衫轻飘,看上去就非常薄。
“不冷,我习惯了。”笪千潭摆摆手,他跳起,从柜子高处又抽出一条长毯,“你觉得冷,就再裹一层。”他落到地上时,几乎没有声响。
“不用。”苏暮槿摇摇头。
“说话小声些,”他轻拍下手,声音便在这酒窖里回荡许久,“你听。”
“那就不说话吧。”
“不说话也不行,”笪千潭说道,“我还想问些许事情,不知道姑娘愿不愿回答我。”
“你家小姐不是让你别问东问西吗?”苏暮槿懒散地说道。
“那是危机时刻,现在我们又没什么事情,你就说说呗。”
“你想我从哪说起?”
“这……”这难倒了笪千潭,他确实想知道,今晚眼前这个女孩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起来又尤其复杂,不知从何问起,“就先说说那只猫吧,它怎么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我方才不是跟它说过话了吗?”
“有吗?”
苏暮槿也惊讶了,她以为同白猫交流时自己张嘴说话了,不过看笪千潭的表情,好像自己确实没说话。
“这样啊……它说自己得道,因而可以明白我的意思。”
“得道?”
“我也不清楚。”
笪千潭忽然用很怪异的眼神看了下苏暮槿,让苏暮槿全身起鸡皮疙瘩,不过瞬间他又恢复了之前乐观开朗的面容,继续问道:“它叫什么?”
“叫什么?”苏暮槿迟疑了一下,她确实没给白猫取名字,“我就叫它白猫。”
“那怎么行呢!”笪千潭说道,“天下白猫成千上万,行走江湖,叫白猫,它应你吗——不过也是,它能听懂你的话,当然会应你……”
苏暮槿没说话,她叫它白猫,那是因为她那时还稚嫩,说出来的词句不多,只能取个简单的名字,现在不同了,她也想给白猫换个真正的名字了。
“说曹操曹操到。”
笪千潭打断了她的思索,她目光移向地面,白猫扑进怀中。
“白猫,我想给你起个名字,你觉得如何?”
白猫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笪千潭好奇地望着一人一兽,他知道他们定是在交流,不过不清楚说了些什么。
“就叫黄粱吧。”笪千潭猝不及防地说道。
苏暮槿本觉得他这样非常失礼,自己同他只是今晚的一面之缘,可他竟然热情到想给自己的猫取名字。但黄粱这个名字却让她的心颤抖一下。她想到了黄北。
“黄粱?”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笪千潭说道,“你不知道吗?杜子美的——”
“我当然知道。”苏暮槿打断了他,“为什么要取黄粱?”
“为什么……”笪千潭露出了笑容,仿佛在掩盖什么,“我也是随便想的,这猫又能关锁,还能从密不透风的酒窖外溜进来,跟做梦一样——对、对,我刚才也想到黄粱美梦。总之,就是这样。你觉得不行便罢。”
“不,我觉得很好,”她支住白猫的腋下,“你从今以后,就叫黄粱。”
猫又轻声叫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