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还有,帮我把龙护法找来。”
“是。”坎兼点头,匆匆走下这个矗立在鹰雀谷最高峰鹰喙峰的揽月亭。
少主背手起身,站在亭中俯视鹰雀谷。
这里四周雾气缭绕,空气清晰,弥漫着青山绿水的芬芳,鸟鸣空谷传响,风啸婉转不息。作为地处西南深山的山谷,鹰雀谷的奇险可是远近闻名,它虽然风景如画,宛若仙境,实则到处暗藏杀机,四处毒草丛生、野兽横行、恶虫肆虐,常人难以在此地生存。平日几乎没有外人进入,偶尔路途的客商都同百苦教有些渊源,否则大多会殒命于此。百苦教就在这样一个地方建立基业,成为称霸一方的门派。
少主黎忼刚过三十一岁诞辰,百苦教帮主黎中旭身体不便,大多事务都交于他兄长黎琇处理,但黎琇因怪病身亡,百苦教内部也因此动荡不安,曾经支持黎琇的派别对黎忼虎视眈眈,生怕他记仇。
不过黎忼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自小就不关心派别之间的尔虞我诈,不过有人若是因此牵连了他,那他也必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现在他就需要处理这样一件事务。
“少主。”龙护法几步轻功踏上百级台阶,走进揽月亭,跪拜在他的身前,淡蓝色长衫在高峰的凉风里翩翩飘扬。
“起。”他淡然地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回少主,”龙护法五官分明,留有雪白的长须,青丝里混有千根白发,他起身回答道,“我已将那三人肃清,其余人并无琐碎之言。”
“龙叔,我听闻了一些流言蜚语,说是我毒杀了兄长,相信你也听过这些。你以为事情如何?”
“少主,说句不尊敬的话,我龙某从小看少主长大,知道少主心地善良,必然不会做如此险恶毒诈之事,他人言语,少主无需多虑,我等仆从自会维护少主名誉。”
“谢谢龙叔,我只是担心啊,若是亲近之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恐怕我成为帮主后,这百苦教要毁在我的手里。”黎忼舒了口气。
“少主多虑了。”龙护法认真地说道,“只要少主一声令下,龙某定赴汤蹈火。”
黎忼微笑道:“龙叔实在客气,你我乃亲朋益友,我黎忼必不会让你身处危险。”
龙护法再次行礼感谢。
“常姑娘近来如何,我有些日子未曾看望过她,不知她能否习惯我们这鹰雀谷的怪异天气?”
“她习惯得很,”龙护法说道,“少主若是担心,自可前去探望。”
“不必了,我在这揽月亭修炼已七十一日,再过十日,功法必能有所突破,不便下山参与人事。”
“也是,龙某愚言了。”
“你回去告诉常姑娘,我十日之后便会下山,亲自探望她,让她这些日子好些养伤,莫要在山林中被那些花草野兽伤了身子。”
“是,我会嘱咐她的,”龙护法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少主,我自以为观人有一套,这常姑娘看上去娇弱无力,但实则身心好动——”
“否则也不会受伤于鹰雀谷。”
龙护法摇了摇头,他不是想表达如此意思,他说道:“她……恐怕心有大志。我曾斗胆派人查她的底细,未果。”
黎忼露出暧昧的笑容,他闭上眼睛,抚摸左肩的老鹰,慢慢说道:“她的底细,我自会安排,龙叔不必一个小女子身上劳神费心。”
“是。”
“最近父亲的身体如何?”
“帮主还是那样,虽然身体无恙,但总是有气无力的模样,真不知他老人家得了什么怪病,几年前还神采奕奕的。”
“或许是心病吧。”黎忼说道。
“心病?”
“我随口说说,”黎忼耸肩,“你退下吧,时辰不早,我得继续修炼了。”
“好。”龙护法躬身,他最后看了眼少主。少主黎忼比上次见面要瘦削了许些,这近三个月以野菜为食,一天一餐。
唉,少主曾今是逍遥之人,孑然一身闯荡江湖,无依无靠也无所牵挂,从未向他的出身地百苦教要求过任何事情,也没惹过麻烦,而是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在江湖结交义士,饮酒作诗为乐。如今得到帮主的继承,可谓忽降大任,身负重担,若不加紧修炼,必然难以服众,这样也是无可奈何之举。龙护法想着,不禁有些心疼这个曾经无忧无虑的男人——他那双永远明媚眼郎的眼睛已经被冗杂的凡事遮蔽得黯淡无光。
龙护法叹息一声,踩着轻功,退下揽月亭。
黎忼见护法已走,苦笑地从亭中桌台拿起笔纸,修书一封。
他的字迹飘逸,只有熟知他的人才能读懂。
他过目一遍写完的短信,将其卷成小卷。
“匡黎。”他呼唤道。
雄鹰听后从他肩上飞下,踩在亭栏上。他将信塞进雄鹰右脚绑上的绣有赤字金边“黎”字的锦制囊袋中,抚摸其丰满光滑的羽翼,说道:“去,把这信送到梁楛。”
雄鹰鸣叫一声,奋力扑动翅膀,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