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平川有点难受了,他觉得楼肖是瞒着不肯告诉他,克制不住地说话语气冲了些:“你不知道?隐元会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吗。”
楼肖叹了口气,向孩子解释道:“隐元会当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那……那你们的情报……”
“天底下有很多事情,人没天眼,怎么能做到全知全能?”楼肖平静地说着,“你的事,天底下也只有在那天晚上经过杏花酒店的人才知道了,鬼知道有谁经过。隐元会又不是苍蝇,每天在市井荒野飞来飞去地盯梢。”
“那你们凭什么敢号称‘天机无隐,知道有价’?”穆平川来了兴致,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
楼肖被对方烦得没了脾气。他好笑地看着穆平川,心想果然是个孩子,嘴上却又顺着穆平川的话说了下去:“隐元会知道的也很多。好奇为什么隐元会敢高价卖出情报吗,就因为隐元会砸了更多的银子去撬开更多人的嘴巴。”
楼肖顿了顿,好像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最后却还是说了:“可面对有些人无礼的请求,隐元会也需要用‘天价’来挡住那些想买情报的人,用一个对方绝对出不起的价钱,回绝他们的异想天开。”
穆平川默不作声,好像眼前站立着的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非法经营。
“吓到了吗?”楼肖看着穆平川笑,还调皮地逗起对方,承认道:“都是我猜的。说到底,我也就是个隐元会的小小走狗,嘿,隐元会的其他人也都是些小丑,大家净做些哗众取宠的荒唐事。”
“好了不说隐元会了,”楼肖不想再聊,“说你的事吧。你刚才问我我是否知道你的仇家,你想干什么?找个门派跪上三天三夜,练一身绝世武学,然后活在复仇里?”
我没有,别瞎说。血海深仇我一点也不想掺和。我知道你们古代走江湖的人平均寿命都低得吓人。
话虽如此,自从几个时辰前知道了这个秘密,穆平川就像有一块石头悬在心上,摸不准什么时候落下。无知者无畏,一旦知道了,就怕那两个杀人犯有一天听闻自己曾经留下了一个活口,要来解决这个隐患。
什么事情先发制人总是好的。
穆平川躲避开楼肖的目光,抬手搔了搔自己束在脑后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再过几个月,他就满二十一了。二十一岁的人舞刀弄剑一点都不会,对自己的未来也一无所知。来路去路皆是一片茫然。
他朝远处望过去,呆立半刻,他的白马也和主人一样立在那里。楼肖识趣地不再说话,要是知道说话会让穆平川瞎想这么多,他从刚开始上路就不会说话。
突然,穆平川动起来,他大步朝楼肖走去,开门见山问道:“你们隐元会,也会受人之托吧。”
楼肖警觉起来,他想要说“不是”。
“如果我说,我想问隐元会两个问题,你们情报组织总得接收吧。”
“第一个问题是谁杀了你父母?我不知道,你问第二个吧。”
“你不知道,可隐元会的情报网总会有线索的。我不是想要你的‘知道’,我是想,你……能不能帮我调查调查?”
楼肖两眼一挑,“隐元会从不拒客,不过有钱才能使鬼推磨。你这桩事……”他甩了甩袖口,随口报出了一个天价:“黄金一千两。考虑到段云马场这个大招牌,随时坐地起价。”
穆平川等了一会儿,确认楼肖是在逗他,泄了气,“我就知道你会用这招。算了,当我自讨没趣。”说完便要走远,袖子却被楼肖拉住,他才想起自己还有第二个问题没问。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他还是问了出口。
“……本来想问,江湖上那个帮派愿意收钱帮人……”
“帮人杀人?”楼肖语气冷了下来。
穆平川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半个月来,他头一次崩溃到有了“一劳永逸”的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