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漫长的旅途,俄罗斯地广人稀,除了莫斯科彼得堡这些大城市之外,大多是几十万人甚至更少人口的小城市,人民淳朴热情,自然风光美不胜收,两个亚洲小伙饱览俄罗斯大好河山,他们带了一顶双人帐篷,夏夜就在郊外野营,看满天星光,有时候会遇到俄国人野餐,就带着伏特加上去凑个热闹,唱歌跳舞,把酒言欢,路上遇到搭车的就拉一程,不要钱,只聊天,钱不够了,就停下来打个零工,身上脏了,就下河洗澡顺便抓鱼,有一次还在野外遇到了熊,得亏跑得快不然就成了熊粪。
两人走走停停,西伯利亚的路很烂,好在UAZ-452是分时四驱,非承载车身,越野能力确实很强,但这车比傅平安的年龄都大,老毛子的汽车小毛病不断,一路上修修补补,顺带着连修车技术都增强了不少,俩人开了一个月才到伊尔库茨克,距离著名的贝加尔湖很近,必须要去领略一下世界第一大淡水湖的风采。
站在湖边,望着浩瀚的湖面,玛窦感慨万千:“一百年前,沙皇尼古拉二世全家被枪毙,帝国覆灭,海军上将高尔察克率领的军队也被红军击败,一百多万贵族和难民从这里逃难,走过冰面,无数人冻死,还有不计其数的黄金落在湖中,永远的消失了。”
“在我们的历史课本上,高尔察克是白卫军的头目,和邓尼金一样都是反面角色,可是现在的俄国人却把他当成了英雄,还拍了电影,请的是康斯坦丁.卡宾斯基主演,历史真是有意思,白的未必真白,黑的也未必真黑。”傅平安也跟着唏嘘起来。
玛窦的语言天赋很好,两人共处期间,互相学习对方国家的语言,现在傅平安能说一点马来语,玛窦也掌握了基础的汉语。
“我想下去找找黄金。”玛窦三下五除二扒了衣服,跳入水中,他一身肌肉发达而漂亮,一看就是健身房练出来的中看不中用,傅平安就不一样了,精瘦彪悍,一看就是能打的狠角色。
两人在贝加尔湖盘桓两日,黄金当然没找到,倒是遇到了一些前来自驾游的中国游客,他们给了傅平安一些建议,如何将这辆车合法的通关开回中国,还给了他满洲里某个黄牛的电话号码,简单来说,就是找有资质的公司当成平行进口车弄进来。
至于那把TT33,是真没办法带回国了,那叫武器走私。
从伊尔库茨克到满洲里就近多了,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开到边境城市后贝加尔斯克,车又坏了,傅平安去修车,让玛窦把枪和子弹找个地方卖了换钱,买点俄罗斯特产。
等车修好已经天黑,满洲里口岸是24小时通关的,但两人不约而同的留恋起俄罗斯,决定明天再过关,天忽然下雨,支帐篷麻烦,车里的给养也耗用的差不多了,两人干脆躺在车里,听雨点敲打着车顶,收音机里放着俄罗斯民歌,忽然气氛就有些伤感。
“这样的旅行,一辈子只能有一次。”玛窦忧郁的说道,“2013年的夏天,我和一个叫保尔.傅平安的中国人开着一辆破车穿过了西伯利亚,我会永远记着这段经历,你也一样吧。”
傅平安觉得冷飕飕的,这几天玛窦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头,这小子的性取向不会有问题吧。
一夜无话,次日驾车通关,车的手续是齐全的,在口岸进行了申报,玛窦临行前在星马台驻莫斯科大使馆申请了旅行证,还办了中国签证,正常通关,然后车停在申报区,人去找黄牛代理报关,黄牛看了手续说你们还是别要了,三钱不值两钱的破车,弄进来的钱能买一个车队的五菱之光了,犯不上。
这话在理,虽然这辆面包车承载了关于友情,关于俄罗斯的种种记忆,但是傅平安不是财大气粗之辈,只能忍痛离别,放弃报关,又把车开会后贝加尔斯克处理掉。
回到中国最令人欣喜的是终于不用在吃俄国饭,两人先找了个馆子吃了一顿东北菜,酒足饭饱,上火车睡觉,坐最便宜的硬座,辗转来到北京,逛故宫,爬长城,游颐和园,后海三里屯的酒吧泡一泡,工体里看一场球,卤煮豆汁儿尝一尝,再去德云社听一次郭德纲的相声,玛窦的汉语水平突飞猛进,已经可以冒充广西人了。
在离开校园一个学期之后,傅平安终于回到了近江,走的时候带着大行李箱,回来的时候身无长物,却多了一张吃饭的嘴,玛窦赖上他了,跟着他吃跟着他住,还没开学,学生宿舍可以暂时栖身,学生食堂可以吃到廉价的饭菜。
在江大食堂里,玛窦吃了八笼小笼包,意犹未尽,看到傅平安焦灼的眼神,便道:“我不吃白食,我会找工作养活自己。”
傅平安问他,你会什么。
玛窦说:“我只有两样不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