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压力确实大,没回她的消息是因为压根没空,再者,他怕自己又把时间全部消耗在跟她视频唠家常上。
他也是第一次跟她视频的时候突然解锁了自己这个没什么用的习惯,哪怕只是盯着屏幕里的人自言自语也觉得莫名开心,尤其是那次她喝醉,之后盯着她睡觉盯了整个白天,心底都柔柔的,然而下场就是工作效率直线暴跌。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好像在这次分开之后就有了。这次在纽约见到她,那种整颗心都被某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觉填满的充实,真是以往感受不到的。
他想讨好她,让她开心起来,因为那样他也会跟着开心。但是偏偏就搞不明白为什么她现在突然有点不开心了,担心又好奇,还有点焦虑。
两个人下车走向中餐厅,罗寅怕她又吹风,还是下意识牵着她往自己的怀里靠了靠。景嫣难得没什么反应,发烧带来的头疼也不足以支撑她思考太多,垂着脑袋被他带着往前。
服务生替两个人拉开门,领着他们走到窗边的空桌,递上菜单。
“想吃点什么?”
景嫣摇摇头,勉强打起精神:“我喝个粥就行了,你另外点菜吧,我怕我传染给你。”
“还是吃点东西吧,没事的。”罗寅再次伸手碰她的额头。“多喝点热水,我让张助理送点药去我房间。”
双手撑着脑袋的人微微点头。
“想吃什么?”
“水煮鱼片。”
罗寅笑着在菜单上打勾:“等不忙的时候我给你做吧,上次在家里做的是水煮肉片,也该让你看看本人的刀工了。”
“得了吧,明明土豆都不会刨。”
“这你就误会我了,我会切土豆,但是刨土豆皮这个艰巨的任务直接交给卷刀就可以,你不能要求我还要跟削苹果一样刨土豆。”
“可是我会。”
罗寅轻哼一声,注意到对面的人终于恢复了点精神,心情跟着好起来,嘴也欠了不少:“你多能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那你下次再做土豆丝给我尝尝呗?”
“好一张大脸。”
罗寅放下勾菜名用的铅笔,双手捧住自己的脸,然后挪到景嫣面前,一本正经地比了比大小。
景嫣嗤笑:“啧,还不信。”
“我的脸真不大,脸皮也薄着呢。”
“哦哟。”
“怎么?”
“没事没事,罗总是头儿,罗总说鸡我不敢回鸭。”
罗总本人将信将疑地重新拿起铅笔,迅速把菜点好,有些好笑地戳她的鼻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都在哪里学的?”
“学校有中文老师,他上课就爱讲这些。”
“你们学文学的都要求懂这么多吗?”
“你们学商科的懂的也不少。”
两个人有来有往地聊着,不知道谁先把话题引到了酒上,景嫣又开始逮着那个视频不放。
“你赶紧删掉。”
“我不是说了你给我礼物的话我再删吗?”
“你确定我给你礼物之后你会删?”
罗寅坚定地点头:“我从来不给虚假的承诺。”
“这样……”
那人势在必得的样子看得他心里直冒泡泡,下意识凑近她:“你把礼物也带过来了?”
景嫣直接避开他的视线:“我就问问而已哦,别想太多。”
“肯定带了。”
“别想那么多哦。”景嫣摇摇头。“别到时候没有礼物还怪我。”
某人立刻泄气,闷闷地缩回去,看到饭菜被端上来,还是重新坐好,拿了个小勺子给她细细地搅粥。
“我自己会弄。”
罗寅像是完全没听见她的话,依旧自顾自做着手头上的事情,不时还跟老妈子似地唠叨:“你说说你,不打招呼地就跑过来吧,也不提前跟我说,就自己在机场挨冻,来了公司吧,还想着不告诉我。现在好了,发烧的滋味好受?你也是,提前跟我说你要来,我又不会拦着你,还能去机场把你接过来,也不至于烧成这个样子,整个人都没神了。原来这么想我呢?还离不得了?”
景嫣听得直瘪嘴。
怎么歪理一套一套的?还想他呢,就是过来看看他的情况而已,怎么说得跟她是个委屈小媳妇似的?
罗寅把搅好的粥推到她面前:“喏,趁热喝吧,看看今晚能不能退烧,要是明天早上还没好的话就只能去看医生了。”
景嫣懒得理他,安安静静地喝粥,偶尔也往自己手边的小盘子里夹点菜。无意间侧过头看向窗外,眼睛立刻睁大,停下勺子。
“吃饱了?”
“外面下雪了!”
罗寅也顺着看过去,嘴角上扬,却还是故作正经地清清嗓子:“先吃饭,等下凉了。”
景嫣已经整个人贴在玻璃上,鼻子都快被压扁,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又兴奋地盯着外面突然下起的大雪。
“你也不怕外面路过的人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被吓到?”
“我们等下出去散步吧?”
“你还在发烧,还想顶着这么大的雪出去散步?不怕烧得脑袋坏掉?”
“那你自己回去吧,我出去走走。”
“哎怎么又想撇下我了。”罗寅嫌弃地瘪嘴。“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下雪,这么激动干什么?”
“喜欢啊。”
罗寅无语了。
行吧,喜欢就行,别等下出去散步的时候烧得更厉害才是。也不知道张助理叫人去买的这些衣服够不够厚,要是真的又在冰天雪地里冻着了,她不得垮?
简单吃过晚饭,景嫣恢复了些精气神,被罗寅用围巾裹住脖子和大半张脸,这才兴奋地跑到街上。
罗寅跟在她后面慢悠悠地往前,雪落在身上也懒得拍,看到她停在路灯下好奇地盯着雪花的样子,还是笑着走上前,给她拍掉脑袋上的雪。
“你冷不冷?”
“还好。”罗寅干脆把她牵到自己身边,带着她慢慢逛。“手这么凉?你的发烧是不想好了?”
景嫣没接他的话,自顾自蹦蹦跳跳地往前走,要不是被他牵着,估计早就跑远了。
“打算在纽约待多久?”
“你这边的问题要多长时间才能处理好?”
“不知道。”
她倒是颇有些兴奋:“我想在这儿过圣诞,体验体验这里的氛围。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玩就行了,我怕影响你工作,因为这次来也没跟你说。新加坡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我这几天尽可能提高效率吧,我怕耽误他们那边的进度,毕竟隔着屏幕交流可能还是会比当面讨论费劲的,修改案还没做完,我争取尽快。你就安心工作吧,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如果你嫌我影响你的话,你可以……”
罗寅已经圈住她的腰,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景嫣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愣住。
“你能来就是万幸,当然不会影响我。”
“为什么?”景嫣闷闷地开口。“为什么我能来是万幸?”
“我本来不打算让其他分部的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自己全部扛下来就好,因为我不能让其他人的心情也变坏。你也说了,你们部门对纽约这个项目很上心,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所以我更想做好,毕竟还承担着大家的期望。但是我搞砸了,我不应该让其他人来分担我的坏心情。”
景嫣说不出话来回复他,下意识抬手,拍拍他的背。
“我不知道你会因为我没有回消息就过来,我害怕给你带去不必要的负担。但是你现在在这里,从新加坡飞过来,顶着寒风跑到公司,我只是觉得,好像其他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那种紧绷了很久终于轻松下来的感觉。”
“你别自己承担那么多责任,别自责,这当然不是你的问题。”景嫣轻轻地笑。“你说我能来就是万幸,那我也可以帮你分担压力……虽然我不知道我具体可以帮你做什么,但是我会努力的,你别太压抑自己。”
那瞬间腰被圈得更紧。
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甚至从来没想过。以前总是自己咬牙扛下所有压力,现在她说她可以帮他分担。
怎么说呢,那种满心欢喜又有所依靠的感觉,就像雪花突然落在肩头,或者漂泊的小船找到了港口。
这场雪下得真好,也难怪她看到下雪天会变得这么兴奋,他好像知道原因了。心也跟着变成雪花,在灯光下肆意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