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晴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长宁殿的。
她知道太子妃名唤刘司容,而她的封号却是一个容字。
一切原来是个笑话,她,不过是一个死人的替身!
她的精神越来越恍惚,只看见陶姑姑,半夏和忍冬在她面前焦急的模样,却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顾知晴忽然觉得很累,她闭上眼沉沉睡去,似乎又听见她们呼天抢地叫御医的声音。
……
再次醒转,入眼的是床幔上的紫色流苏,耳边传来御医的说话声。
“恭喜娘娘!娘娘身怀有孕已有月余,眼下胎像不稳,避子汤切莫再喝了,臣这便开两幅安胎药,保管龙嗣平平安安。”
怀孕?避子汤?
顾知晴腾地坐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御医:“你说什么?什么避子汤?”
御医看着顾知晴的反应,以为她怕他将避子汤的事说出去,便道:“娘娘放心,避子汤的事,臣会烂在肚子里,只是外间那碗避子汤还得处理了。”
倘若先前顾知晴还存了几分希望,想着这两年来,洪武帝心中至少也有几分她的位置,时间久了,他自然就将刘司容忘了,她才是真真正正陪在他身边的人。
可避子汤彻底击碎了她的防线,难怪她一直难以有孕,原来是他不想她有孩子,才一碗一碗的避子汤送来,还骗她说是调理身体的。
若不是她自己不愿再喝了,这辈子她是不是都蒙在鼓里了?
她起了身,行至大殿内,看着桌上那药早已凉透的药,嘴角扯出一抹苍凉的笑来。
陶姑姑看着这样的顾知晴,一时忧心不已。
“娘娘,您要保重身体,别惊了肚里的小皇子。”
顾知晴端起那碗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她是公主,不是皇子!”
洪武帝进门时,那碗药正摔在他脚边,又听着顾知晴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发脾气。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顾知晴陡然转头看向他,笑得风华:“云中阙!”
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讳,他一时愣住,曾经也有个人总是喜欢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
顾知晴眼底带了讽刺,又是这种反应,透着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我怀孕了!”
洪武帝陡然变色:“你说什么?”
顾知晴的笑渐渐发苦。
“怎么?你不高兴吗?”
洪武帝避开她的目光。
“高兴,朕只是太激动了。”
“呵!是吗?我瞧着你却是不太高兴!失算了是吗?避子汤都没用了。”
顾知晴从来没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洪武帝心头没来由的烦躁,他又重新看向她。
她冷冷看着他的眼神,叫他感到陌生、慌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消失。
“知晴,你别乱想,朕是想与你多享受享受二人世界,晚几年再要孩子,怕你不愿意,才骗你说是补药。有了孩子,朕自然也是高兴的。”
若没有听闻刘司容的事,她便信了。
“是吗?你难道不是怕我有了孩子,取代了刘司容在你心中的地位,怕孩子生出来分走了你对云謇的爱!你那么多妃嫔都有孩子,怎么从未管过,偏偏就不想让我有孩子,不就是因为我与刘司容相貌酷似,你害怕我夺走她的一切!”
顾知晴一番话又气又急,生生激起了洪武帝内心最不愿提及的痛。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头一次对顾知晴黑了脸。
顾知晴目光无神地看着他,向着他走近,食指戳在他的心口。
“云中阙,在你心里,我到底是顾知晴,还是刘司容的影子?”
她定定望着他,想要一个答案。
洪武帝的目光却是逃避了,他竟不敢看她的眼睛。
这个问题,与其说他没有想过,不如说是他一直不敢深究。
他不能容许对刘司容的背叛,他害怕那个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吗?”
洪武帝的眉头拧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离去。
身后宫人跪了一地。
他脚步一顿,帝王的威严显露:“今日之事,朕若听到半点风言风语,你们都不必活着了。”
又瞟向门边,头几乎埋进地里的御医。
“容妃肚里的孩子就交由你照顾,倘若有半分闪失,提头来见!”
今日撞着如此大事,御医本以为活不过明日了,却陡然有了转机,心惊肉跳地应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顾知晴与洪武帝陷入了僵持。
他不再日日都去长宁殿,打算晾她一段时间,等着她向他低头。
她也不再出门,等着他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