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睡莲转身进房,关上了门。
各种睡莲气味混杂在一起,让她闻到了苦。那种花心的微苦。
她透过舷窗望去,见微风里他浅青色的衣衫襟袖,凝固于夕阳的深紫中。
有一种温度不可以接近,有一种心意不可以明白。
这是我暂时停留的地方。
我不是美玉,本来就不温润无暇。也不是你想的这么绝俗出尘,只是不愿,让你知道而已。我选择停留的地方不是这里,我不是你的想象和渴望。
我竟然没有对你说过自己,或者是已经说得太多。其实,如果是命定了,那段无法躲避的相遇,相遇了,就已经足够。
你说:夫人,你像睡莲。
你可知,睡莲浮在污泥中?
睡莲过一夜花瓣就会干了。你的心意,睡一晚就忘了吧。
她坐在镜前,梳理半干的头发。
第二天清晨,董婉儿一觉醒来,第一眼先去看瓶里插的睡莲。
睡莲竟然没有干,朵朵绽放。
她起身,欣慰地笑了,抚摸了一下花瓣。
那是不属于尘世的花,能看到,能接近,就是一种快乐。
董婉儿走上甲板,没看到贺兰致远在练剑。却看到了薛沐夷。
这个人,为什么来的这么勤?
“候爷,难道你会对我感兴趣吗?”她停住了脚步,靠在船舷上,带着挑战的目光,“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是来找你。”薛沐夷干脆利落地说。
“来找我?”董婉儿颦眉,“这倒是奇怪。”
“不奇怪,我让你来看奇景。”
薛沐夷一摆手,几个水卒打开了几个鱼篓,一股刺鼻的腥味传出来,董婉儿向后退了几步,摸不着头脑。
只见水卒把几篓鱼、贝壳、海星倒进了水里。海面混沌。
等了一会儿,薛沐夷显得不耐烦,拉过一个水手来,拔出,刺向他的手臂,然后把鲜血滴到海水里。
水手也硬气,一声也没出。
董婉儿惊骇,这就是无敌舰队的作风吗?这么冷血,这么可怕。
忽然,海面仿佛刮起了飓风,天空也阴暗了。
海面波动,出现了巨型的鲨鱼,它们背呈黑色,腹为灰白色,背鳍弯曲近乎一米,嘴巴细长,牙齿锋利。
鲨鱼是海里性情最凶猛的动物,食肉动物,最善于进攻猎物。
“看到了吧?这是海里的杀手!”薛沐夷斜眼看着她。
董婉儿知道,这是虎鲨。
“虎鲨不会主动进攻人,但是当人受伤时,就会攻击人了。”
他看看她,慢条斯理地说:“因为,虎鲨只对血有感觉。”
“本帅想知道的是,你的血,虎鲨会不会感兴趣呢?”
“你是疯了?”她心里有了一种恐惧,自己为什么遇上一个疯子,又遇上一个疯子?
“本帅为人,眼中容不得一点沙子。我曾经买过一个缠丝玛瑙玉碗,卖主说是没有暇点的,结果,让我在碗底上看见了一个几乎看不清的暇点,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摔碎了它。”
薛沐夷手中握有重兵,此时此刻伏兵四出,她当然不会傻得在这上面跟他针锋相对。“有必要这么对付我吗?我不值得你花这么大力气。”
“本来本帅只是为了要那五百万两黄金,你只要老实待着,也不会亏待你。但是,你居然去招惹本帅的部将。”
“我这算招惹吗?根本什么都没有的事!”跟疯子讲道理既然讲不通,索性不承认。
薛沐夷冷笑,一指海面上的虎鲨,“现在,咱们就做一个测试,本帅就知道你和他有没有。”
她终于知道,欧阳霆和薛沐夷这两个人,虽然都是枭雄,都既凶狠,心也硬,可欧阳霆对她有着怜惜。而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一丝温情。
“原来你在怀疑我和贺兰致远,你不想想这有没有可能!”
说了半天,听不到任何回答。董婉儿侧侧头,狐疑地瞟了薛沐夷一眼。“而且,我好象没有这么大的魅力。”
沉默,有风吹过。
“你是一个容易招惹别人动心的女人,也就是祸水。”薛沐夷声音低沉喑哑,带着敌意和怨恨。“你看那边!”
她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转头回望,发现船舷边绑吊着一个人,露出她熟悉的俊美轮廓,是贺兰致远。在朦胧的波光映照下,平静的表情中隐隐透出几分柔和味道,“夫人。”
低低、暗暗的声音,那轻而淡的语气,随着海风悠悠地飘来。董婉儿闭上眼,唇边浮起淡淡苦笑。
“他在那边,你呢?”薛沐夷哑然一笑。
而贺兰致远与她一望之间,有了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致远,既然他苦苦相逼,我们就算再退让,也不能任人鱼肉吧?”
她挺直了腰,她也有她的尊严与骄傲,岂能容人随意摆布?
“靖海侯,你要怎么测试?”
第六十六章:有情无情?
“别妄动!”看着董婉儿微抬的双手,薛沐夷及时制止,厉声喝道,“除非你想死的更快。”
只见船舷处寒光闪闪,到处都是上了弦的利箭。
“没有人敢违背本帅的意思,除非是死人。”
“本帅的测试方法其实很简单。”薛沐夷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方法还是我小时候看到的,百试百灵。绝对不冤枉一个人。”
“……”
“本帅在小时候看到一个沉潭的*,把她和奸夫吊在一个木杠子上,下面是水。如果是有情,杠子必然是平衡的。如果无情,必然倾斜。有情无情,一试便知。”
“请夫人一试。”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是彬彬有礼的,像是在说请夫人赏花一样。
董婉儿不动,“我没这么傻,拿自己的性命去让你做什么测试。”
她看一眼翻腾的海水,下面狰狞的虎鲨,一阵晕眩。
“那好吧,既然夫人不肯试,本帅只能按自己的意思行事了。”
薛沐夷做了一个手势,只见一枝箭射出,射在贺兰致远的肩膀上,虽然不重,却见了血。海面上的虎鲨似乎兴奋了,欢腾地在海水里快速游动。
“致远,你不是眠云剑圣的弟子吗?你自己会脱缚吧?你是傻子啊?”董婉儿急了,对着贺兰致远喊道。
贺兰致远略抬头,“元帅待我如父如兄。何况,我还欠他一条性命。”
又想了一想,说:“再说,我和夫人本来就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