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殿下,娘娘回来好一阵子了,在书房看书呢。”
内侍恭敬地回道,顿了顿,又问道,“要不要奴才去禀告娘娘一声?”
“不用了,”殷澈的声音听不起起伏,倒是易霓裳忍不住娇嗔道,“表哥,我上一回找一本书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听说表哥的书房各类书籍齐全,比大内藏书阁还要来得库全,不如带表妹我去见识下?”
殷澈眉心拢起,很快又平整了下去,瞬间的变化,易霓裳并没有注意到,殷澈薄唇抿了抿,声音听起来有些薄凉,“也好。”
茗儿听到了两个人往书房而来,她佯装睡着,趴了下去,暂时不想面对这两个人,或许是御花园那惊心动魄的经历,让她无法面对对易霓裳呵护备至的殷澈。
原以为书房是他的禁地,自己是特别的,原来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认定。
随着那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茗儿的心跳骤然加快,呼吸也紊乱起来。
易霓裳斜睨了茗儿一眼,睡着了吗?
她还真不信,就算真睡着了,她也会让某人醒过来,瞧瞧自己跟表哥相处愉快的情形。
“表哥,我找书去了。”
软绵绵的声音,最易够动男人的心弦,对于媚态,易霓裳从小学起,还算是个个中高手。
不过可惜,她面对的是殷澈,毫无效果。
“去吧。”
殷澈并没有表现出来,长睫轻垂,他仿若在思索着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
“要不要孤帮忙?”
他眼神似醉非醉,还是挑高了眉毛。
易霓裳刹那看得惊呆,表哥那眼神,真的能够醉人呢。
她忽然有些憎恨起茗儿来了,跟表哥相处,很容易被表哥勾走少女心吧。
“嗯?”
殷澈没听到回答,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定定地看着易霓裳。
“不用了,我自己来,表哥坐着就行。”
易霓裳目光挪到书房内那张精致舒服的软榻,这是殷澈平日就寝之用,不过在外人眼中,估计以为这是他平日疲惫后休憩之用。毕竟魏国太子殿下身子不好,三国皆知。
殷澈也没有再度开口,缓步移至软榻前,坐了上去。
软榻跟茗儿趴着的距离极近,她甚至能够觉察到殷澈目光冷然地盯着自己,诡异的气氛让她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她调整了呼吸,依旧是惊魂未定,头皮发麻,虽然书房内备了多个暖炉,整间书房并没有渗入丝毫的冷意,但她后背还是一阵粘稠,太里面了,被假山内雪水渗入,还未完全干掉。
之前忘记了换掉,也没有留意这,在这个时候偏偏记起,前有殷澈盯着,后有易霓裳盯着,她是进退不得,不得不继续将假戏真做到底。
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够体味到殷澈那一双黑色瞳孔,洞悉明察,宛若什么都掌握在他手中。
其实,他这人,自己一直就没看透,殷洛跟凌箬睿两人谋划多年,也没有扳倒他一个人,就表明他是个厉害的人,绝不能轻敌。自己跟在他身边也有阵时日了,他唯一出差错的,便是那一次在御书房的塌方事件,但那也是自己不甚触动了机关导致的,算起来,也不能是他出的差池。
殷澈伸手,抚过茗儿散落在案牍上的几缕秀发,拾起了发丝下的一本奏折。
茗儿身体一僵,心乱如麻,脑袋昏昏沉沉。
秀发润滑,殷澈面容微动,易霓裳原本正站在茗儿身后,正好瞧到殷澈这个动作,心下不悦,纤手佯装一颤,一本厚厚的书籍从上掉落,方向控制的不错,正往茗儿身上袭去。
殷澈低头认真看着奏折,忽而觉得耳边有阵风吹过,当机立断伸手,那书被打偏了方向,原本是落至茗儿的头上,这下,却往她的后背招呼而去。
“啊……”
“嗯……”
茗儿低低的闷哼声,被易霓裳那一声尖锐的惊吓声给湮没了。
殷澈神色骤变,陡然之间,心头平添一缕乱,手指不由握成了拳头,目光阴鸷,射向易霓裳,后者微微吓到,不禁舔了舔嘴唇,清了清嗓子,“表哥,对不起,我不小心的,我真是无心的。”
她还未进门,当然还不能流露出过分嚣张的气焰。
她抬头浅笑,声音幽然缥缈,“姐姐无需放在心上,殿下都说姐姐是无心之举了,妹妹又岂会放在心上。妹妹还有要事在身,招待不周,还望姐姐不要见怪,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妹妹就不妨碍殿下跟姐姐独处了,妹妹告退。”
一连串的姐姐妹妹,茗儿说的甚为流利,殷澈听得一时发愣,怔忪过后,兀自在心头嘲笑,自己还期盼什么?还指望什么?
她,还不是被自己逼到这一处绝境吗?
掐灭她心中最后的那一丝希望,两人,从今往后,估计会形同陌路,她用膳也不会为自己夹一块糖醋排骨吧,虽然自己不好糖醋排骨,那她夹的,每每还是吃的愉快的。
他可不可以有一丝希翼,她平日里为自己夹糖醋排骨,是发自内心,并非受噬心丸药效的影响呢。
自欺欺人,有时候,也是一种善意的谎言,他殷澈也逃脱不了这一道,真是料想不到,料想不到啊。
茗儿与他擦肩而过时,他未曾阻拦,那一张轮廓优美的侧脸一晃而过,刹那殷澈身形僵直,宛若雕像,静止不动。
“妹妹没必要这么着急离开,殿下都说了一家人,还分什么独处不独处呢,这分了,就是一家人说两家话了。”
易霓裳显然还想要刁难茗儿,不舍得轻易放她离开,尤其她敏感地察觉到茗儿跟殷澈之间,似乎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暧昧,尽管两个人都没挑明,但偏偏给了她这么一种感觉。
茗儿一时怔住,已经走至门口了,“让她去吧。”
倒是殷澈这一出声,帮她解了围,茗儿没有转身,便决然离开,也不再给易霓裳有机可趁了。
明知道就这样恣意离开,会增加易霓裳对自己的反感,但是都到了这地步,易霓裳也不会对自己和善有加,那也没必要再做戏下去,她要是再站下去,怕自己支撑不住啊。
刚才在潮湿的假山内,苦熬了一阵子,惊吓过度,身体受寒,体内也蔓延了那股寒意,如今又加上易霓裳那一失手砸书事件,后背冷热交加,她忍耐得分外辛苦。
出了书房,她步步走的分外艰辛,足下如灌了铅似的,沉重到她脑袋昏沉,身体摇摇欲坠。
“娘娘。”
随身伺候的小宫女小桃惊呼一声,忙过来扶住她,才没至于趔趄失仪。
“我没事。”
茗儿本想要不着痕迹避开她的接触,她不喜跟人身体亲密相触,自小养成的习惯,因为怕太过靠近,被人瞧出她装疯卖傻,以至于来了这魏国,还是没怎改变。
她还是靠着小桃,因为身子真的是强撑的,在小桃的搀扶之下,她躺上了床。
“小桃,帮我拿件干净的月白中衣来。”
后背碰到锦被,她皱了皱眉,苦苦一笑,还是很疼啊,真是想忘都忘不掉,时刻提醒她这伤痛,跟这后头千丝万缕的关联,以及即将会迎来的女人间的斗争。
明明自己不想争的,但却没人愿意放过她,不愿放她一马,还她一个清静的空间,都不容许。
进了这吃人的皇宫,人人猜忌,兄弟隔墙,人心叵测,自己还妄想清静,真是可笑,打从进了这东宫,她就已经被牵连下水了呢。
小桃的人影,渐渐消失,茗儿背着身笑得苦涩,脸色苍白得厉害,没有等到小桃回来,她已经陷入了昏迷。
幽幽醒来,床榻前,伫着一道颀长的身影,长身玉立,那分明是殷澈,隔着床帏,仅是那一瞥,她就知晓这人是他了。
他站在那里,背对着自己,到底是干什么?
她强撑着坐起,颓然又倒了下去,身体倒下,还是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动了沉思中的殷澈。
他转身上来,墨色的瞳眸中含了些许忧愁,掠及她身上时,露出满满的焦急。
茗儿眨了下长睫,觉得宛若梦境,殷澈无心,怎会无端生出忧愁来。
一双大掌倏然伸过来,帮她调整了下姿势,不让她那受伤的后背碰上接触物。
温热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这再也真实不过,并非是个臆测的梦境。
她缓缓睁大眼睛,视线在俊美无俦的脸廓上游弋,眼神直勾勾,清晰的声音过分冷静,在室内回荡,“多谢殿下拨冗抽空前来看我。”
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不着痕迹避开自己受伤的背部,想必是来探究自己到底伤了几分吧。
那没必要了,既然他适才能够冷静自持在易霓裳面前,也没有流露出半分焦急,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将自己推到了一个遥远、望不到边际的地方。
那如今,也没必要装出这副模样了,这让自己觉得有些假惺惺了。
殷澈看向她,熟悉的容颜,面色沉静如水,心下安然许多。
却不曾料到她言辞如此客套,刻意撇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当下瞳眸遽紧,喉头微动,“孤并非是来看你的。”
她好像松了口气,面色柔和了许多。
殷澈看得寒心,她巴不得自己快点离去,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以为……百度一下“步步为营之凤倾天下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