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难得你们这么爱热闹,朕也参与参与,传文房四宝”
我见沂徵有命,忙命剪春去准备文房四宝,小顺子也带着公公们多置了几张桌子,半盏茶的空当,就打点的有模有样儿了。
我心下忐忑着,趁无人注意,侧身扯扯杨姐姐的衣角,低言道:“兰妃娘娘赌气,一会咱们帮帮她吧,别让娘娘出丑了”
杨姐姐没有看我,只丢下一句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话语:“我看用不着,姐姐今日送你一场大戏,定会比连诗还精彩”
大戏?
杨姐姐瞧我呆晕的样子,不仅不给我解惑,反而忽闪忽闪的眸子里,写足了‘茗儿乃痴笨之人’。
我一时转不过心思来,只得听着杨姐姐对身旁的初月等宫人低斥:
“你们几个不用在这伺候了,一会子都去看厚着喜贵人,她要有个好歹你们恐怕连怎么丢了性命都不明白”
“是,奴婢们记下了”
“姐姐,你太小心翼翼了”
这是要做什么?哪有那么不安全呢,沂徵在此,谁敢有所妄动。
“小心使得万年船,谁知道她有没有旁的心思啊,皇上都免了她,她还来,不是省油的灯,你别出声了,看着就好”
姐姐说罢便走去拉过兰妃,对还在与喜贵人耳语的沂徵笑言:
“皇上,臣妾拙思,喜贵人今儿是被情嫔宫中的牡丹香气给引的来了,自古就有‘牡丹花王,芍药花相’一说,您瞧,兰妃娘娘今日不也是芍药满身么,臣妾想,咱们可以‘牡丹’,‘芍药’开题,您说呢皇上”
沂徵听着杨姐姐的提议一语不发,他做何感想我无从知晓,而喜贵人却终是扭头瞧我,一脸的笑意漫然:
“嫔妾可不就是被情嫔姐姐你宫中的花香给吸引来的么,姐姐的好日子,做妹妹可不能因着自己不适就不来了呢,妹妹在这还给姐姐贺喜呢,请姐姐受妹妹这一拜”
说着,她便是起身,才站起来就‘哎呦’一声,又往沂徵怀里蹭去:
“哎呀,瞧瞧我这不争气的身子,皇上,您看,就连嫔妾肚子里的皇子都喜欢姐姐这儿呢,都为姐姐高兴呢,今儿,他可是在嫔妾肚子里总是拳打脚踢的,特别不老实呢”
我看着喜贵人一个人的戏码,嫌恶的不禁扭过头,不愿再看她那张涂满脂粉的谄媚脸。
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何时,她喜贵人是与我这般友好了。
矫揉造作,不知廉耻,惶惶白日,她这又像什么样子,真是让人做呕。
可转念,不知从哪里涌上脑海一个疑问:怎么,杨姐姐与喜贵人,怎么这么搭对了?
正呆想着,沂徵讥笑一声,一句“玉儿的话朕听来很贴心,话与想法一致会更好!”顿时,让喜贵人安稳了很多,我不禁以丝帕敷面,偷笑了,也正巧看到兰妃挣脱了杨姐姐的牵扯,一通撒气开来:“本宫看喜贵人八成是想皇上了,真不要脸,还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是来抢 mei的风头吧,怎么这宫里还有你这号人,本宫也是瞎了眼了,平日里怎么没弄死你!”
“——”
我的笑意直愣在了脸上,难道,真是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今日的兰妃,她这是怎么了?又想要怎么样呢?
嫔妃怨恨,帝王震怒:“兰妃你放肆!”
这难道就是杨姐姐所说的好戏?
兰妃与喜贵人?
我无声,能做的,只有,静静地老实做个旁观者。
“皇上——”
艳妆浓抹的兰妃蓦地悲喊长痛,随即匍匐至沂徵脚下,再不顾形象地放声高哭起来:
“皇上,臣妾实在憋得心里难受,臣妾代掌六宫这么久,自认为是尽心尽力,但是,喜贵人一直觉得臣妾虽然被皇上任命,执事后宫,但不掌凤印,终究是半个管事,所以她经常和颜嫔一起欺负臣妾,臣妾有多少委屈,都甘甘忍受着,如今,臣妾实在不想再忍下去了,皇上,您无论如何得给臣妾做主呐皇上”
兰妃的句句字字深入内心,执掌六宫,不持凤印,名不正言不顺间,这确实是个叫人计较的好因由。
“皇上,嫔妾从来没有因为兰妃娘娘不掌凤印而有意冲撞,事实上是兰妃娘娘时常挑剔嫔妾与颜嫔娘娘,皇上您哪怕不看嫔妾,也求您顾念嫔妾肚里的皇子,能明察秋毫呐皇上”
欲要戴罪何所适,吾腹中含麒麟儿,喜贵人也有自己遮蔽风雨的好纸伞呢。
“皇上,臣妾有罪,臣妾知道自己哪做错了,都怪臣妾没有教好喜贵人,把她纵容的如今在您面前都还胡说胡闹”
“不是这样子的,嫔妾冤枉!”
这一言,又一句,晶莹香睑凝水痕,梨花带雨泣之态,看的我早已分不清那是谁的眼泪谁在痛了。
争相倾轧,雾里看花,我这心里,怎么就不是烦惑未解而又复了忧愁呢。
淡淡的杨姐姐不规劝,不掺合,与面如冰霜的帝王一样,相当默契地惜言如金。
这戏,唱的可真精彩,真有趣。
“皇上,臣妾…”
“住口!情嫔,给朕收起你那该死的善心!”
为什么?
杨姐姐要我看戏,这戏,又唱的有什么意义呢?是,我安静的站在这里仔细地看着了,可,细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戏中之人呢?这是我的丹阳殿,是我在皇城的家,今儿是我的好日子啊!
你们,你们,全都在做些什么呀?
坐上的沂徵面庞上笼罩着前所未有的怒气,握着靠椅扶手的拳头攥紧地青筋暴露,一旁的图公公大汗淋漓,一声拍打扶手的“啪”声响罢,满殿主子奴才刷地跪满了一地。
“皇上,臣妾还是着人先送喜贵人回宫吧”
跪于我身畔的杨姐姐打破这又一次的可怕安静,心平气和的一句善意的话语,意外惹得喜贵人骤然失去平衡般,挂着香腮泪痕犹在,却是身已倒地。
我应声疾呼:“快传太医!”
今儿,这都是造了什么孽?
因着喜贵人的突然昏厥,沂徵起身,打横抱起喜贵人,回步往内殿急急走去,疾行中还不忘恶狠狠地补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