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听到那个威严的声音道:“进来吧。”
推开殿门参见皇帝,沐清枫起身与我见礼,但见他一向平静的神色似乎有点诧异。
我在心里暗暗冷笑:沐清枫,妄我将你尊为德高望重的老师,你竟然随同皇帝背后冷箭伤宸!而今,又陪在龙塌旁密谋何为?
哼哼,你今日若是敢对宸不利,我就将那次在沐春泉与你相遇的事全盘都出来!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或者应该――破釜沉舟!
“崇安宫真,本宫又和太傅大人见面了!”我朝沐清枫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是啊!前几日和陛下在白亭交谈,恍然间眼前有紫蝶飞过,心中大为惊异,回到听风居占了一卦,是今日会大吉。”沐清枫璨然的一笑,似清风拂过荷塘的一丝涟漪。
我心中大惊!
白亭?前几日?紫蝶?
前几日,我在白亭窃听到沐清枫和皇帝密谋要将宸王害死,那时正是穿了一件紫色的衣裙,难道当时竟然被沐清枫发现了?他口中的“紫蝶”正指的是我?
大吉?
正应了夜羽熙所的,沐清枫果然陪伴在皇帝左右,而他竟然料到会有巨变,早早就做好了应敌准备,要将宸就地诛杀?这就是他口中所的大吉?
我不寒而栗。
心跳如鼓,忽听到一串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随即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殿内燃着的红烛被狂风所动,剧烈颤栗起来,而映着烛光可以看到帘幕上有长刀霍霍的影子。
“何人作乱?”皇帝坐了起来。
他的声音惊愕中带着一丝恍惚,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
殿门洞开,随着狂风卷入,有个颀长健美的男子逆风而立,只见他玄衣迎空猎猎而舞,俊安上一双凤眸在忽明忽暗的烛焰下灼灼放光,薄薄的唇吻紧抿着,似在承受着一股莫名的压力,又像是对未来充满着憧憬与不屈。
四目相对,我和他均怔住了。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我深深爱恋的宸王夜羽宸!
心中千回百转,却不能亲口告诉他――这里很危险,要他马上离去!
回眸间,皇帝清瘦冷峻的面容闪过一丝惊愕和痛苦,还有一种洞悉的快意。
“夜羽宸,是你!”冷冷的笑从皇帝齿间流出。
“是儿臣。”夜羽宸凤眸清冷,竟似那被寒冬肆虐的冰湖,不起一点波澜。
“今夜,你不请自到,难道是想犯上作乱吗?”皇帝冷笑道。
“犯上作乱?”夜羽宸冷笑道:“儿臣自十四岁就追随父皇南征北战,这几年来夜羽国灾人祸不断,又哪里没有留下儿臣策马奔走、出谋救助的身影?若是作乱,何不趁早,却非要等着皇帝要将屠刀架到自己颈上才想起兵作乱?呵,要作乱,儿臣还犯得上亲自来坤宁殿亲自请示父皇?!”
“你想得到皇太子之位?”皇帝冷笑道:“可惜,皇太子之位朕已经拟旨传于珏王。”
“不,儿臣不要皇太子之位!”夜羽宸冷冷道:“为光复下,以顺民望,请父皇将玉玺交出来。”
“逆子!自孽星转世的预言出来,朕就时刻提防着你,故此从不将玉玺带在身边。你今日弑君夺位,只能名垂史册,余臭万年!而却并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玉玺!而,在朕驾崩的之时,会有德高望重的大臣颁布一道遗诏,另立新皇,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至此,皇帝猛地朝龙榻上一拍,只听“嗖嗖嗖”数声,从四面八方跃出数十条精壮敏捷的大内高手来,将夜羽宸团团围在中央。
“将意图谋逆篡位的罪臣夜羽宸――就地诛杀!”皇帝冷冷道。
众榷锋纷纷指向夜羽宸,一拥而上,似要一顿刀砍抢戳,将夜羽宸捣成肉酱。
啊!
见情势危急,我紧走几步挡在夜羽宸身前。
这一下,情势急转直下,众人都怔住了。
皇帝冷冷笑道:“熙王妃要寻死,就由她去好了!但,此二人死后均不能葬在皇陵,必要挫骨扬灰!”
好狠毒的男人啊!
好,你不是爱我的娘亲吗?
今日,我即使死,也要让你的心疼得不能呼吸!
今日,即使死,我也要拉你做个殉葬!
“住手!”我迎着纷沓而至的刀锋剑芒,喝道:“我是将军安灏和云罗夫饶女儿龙倩儿!”
“凤儿!”
夜羽宸不明白我要干什么,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凤眸中皆是痛惜和责备。
不!你不明白!
我龙倩儿,容安娇媚,但心肠狠毒,绝对会让蔑视欺辱自己的人马上下地狱!
“住手!”皇帝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颤抖着对我道:“你什么?”
我微微勾起唇角,面上漾起一缕微笑,徐徐道:“暖儿……”
“都退下!”皇帝大喝一声,从龙榻上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众人退去,殿中仅留下皇帝、夜羽宸、我、沐清枫。
“你是在骗朕?”皇帝冷笑道:“你是夜羽宸安插在崇安宫里的奸细!自从第一次见你,朕就有所怀疑!”
他冷漠的话语和游移的眼神令我感到好笑。
我将手臂在烛焰下晃了一晃,但见手上玉镯似一道莹润的光圈在我臂上来回萦绕,看的皇帝眼睛都直了。
我复又将玉镯取下,置在掌中,念道:“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寰赠云罗夫人”
寰,是皇帝夜雨寰的名讳,没有人敢在器物上书下皇帝名姓,除非此字是皇帝自己所刻。
皇帝病重中本已如黄蜡般的面色愈加苍白了!
他额上青筋暴露,颤抖着手对沐清枫道:“你去将它取来给朕验看。”
我将玉镯复又戴到手腕上,上下细细端详着,淡淡笑道:“此物,是娘亲送给龙倩儿的嫁妆,娘亲临行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要龙倩儿以后定不要到皇宫里去,但若是真的阴差阳错入了宫,有个男人必对此物感兴趣,我若遇到了他,就是我下地狱的伊始!”
皇帝浑身颤栗着跌在龙榻上,叫道:“你娘……还过什么话?”
“我娘,海誓山盟不可信,当利剑刺入自己胸膛的时候,才是噬骨的寒意!”
我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听得皇帝浑身颤栗。
“暖儿,是朕杀了你!可是朕,是迫不得已啊!朕,令人将你秘密赐死,但却并未验看你的尸身,就是盼望着你能吉人自有相,逃脱这万恶的崇安宫!”他喃喃罢,忽然回头对我道:“你娘呢?你娘现在何处?”
我仰长笑,笑罢,看着皇帝有意惊诧的眼眸,道:“暖儿――死啦!”
“啊――”这短短的一句话足以将皇帝刚刚燃起的希望完全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