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多久都没有这样困倦过了呢?印象里,自从与娘亲被赶入后院之后,便再也没有如此安心地睡过。
……
朦朦月色中,房门被轻轻从门外推开,一道俊逸的身影悄然而入,随即,停在榻前。
轻盈的月光下,那道娇柔的身子缩成一团蜷缩在榻上,均匀而平静地呼吸着,睡得正酣。只不过,那道墨黛般地眉头却紧紧地蹙着,仿佛,就算在梦中,她依旧在担忧什么一样。
现在的你,是不是也同我一般,过得很累,很苦?
假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没有回来,而我也没有恨你,那么现在的我们,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想起以往那些稍纵即逝的美好,想起那道倾城容颜站在桃花树下的梨涡浅笑,那双星光下如晨曦般灵动的双眸,心中不由划过一丝柔软,指尖,也情不自禁地抚了上去。
鱼儿……
只是,终究还是在指尖触上脸庞之际,蓦地收了手。就算得了一须臾的温存,又有何用呢,她现在的心,终究属于的,不再是他……而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得去从前……
就这样想了,心中竟然划过一丝莫名地抽痛。
将怀中的东西掏出来,然后搁于她的枕边,那道清冷的身影随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铭熙,你真的会,照沉鱼儿一生一世么?
梦境里,依然是桃花漫天,粉瓣飘零,她轻轻依偎着他,在他的耳边浅浅笑着。
铭熙,铭熙你真的会照沉鱼儿一生一世吗,告诉我,你快点告诉我嘛……
娇柔的身子被狠狠地揉进一副温热的胸膛,他的声音如魅在耳,“鱼儿,我要给你一生一世的宠爱,一生,一世,一双人。”
情境突变,漫天的桃花忽然凋谢腐去,周围取而代之的,是茫茫无际看不到边际的雪。
她蜷缩在他的怀中,瑟瑟地发着抖,铭熙,我好冷,我好害怕,你不要离开我。
身子,却被毫不留情地扔在雪地上,头顶上的声音,冷如阎罗,“沉鱼,你以为本王还是以前那个被你蒙在鼓里的夜铭熙么,沉鱼,本王厌恶你,史无前例地厌恶!”
“铭熙!”惊叫了一声,从梦中颓然坐起,心脏如同失去了控制一般,激烈地跳动着,快要从嗓中冲出。
眼境中落入熟悉的事物,竟然,是一场梦么……
松口气,才发现背后的衣裳已被汗浸湿,是,自己在梦中太过于紧张了吧……
眼前划过梦中那张毫不留情的脸,心,不由猛地抽了一下,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与本王厌恶你的话语在耳边反复交织着,扯得她胸口生疼。
一生,一世,一双人……
厌恶……
“姐姐,你怎么了?”门外传来小翠儿的问语,随即,门被轻轻扣了扣。
她捂着胸口回答,“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那,要不要紧,要不要小翠儿来陪姐姐?”
她听到她紧张的话语,摇摇头,“不碍事的,夜深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小翠儿点点头,将门为她关好,嘴里却低低念了一句,“奇怪,明明房门睡觉之前关好了的。”
她静静坐在床间,缓定着情绪,双手,却猛然触到一丝冰凉。
伸过手去,将那抹冰凉拾入手中,却在视线落定的那一刻,猛然怔愣在那里。
竟然,是那瓶送回去的药……
心,只觉一颤。
慌忙起身下床,打开房门,甚至来不及披上一件衣裳,。
寂静的夜色下,皎洁的月光柔柔地照耀着,静静洒了一地。
周围寂静如斯,空空如也,连一丝人影都没有。
本已惊喜的脸庞,瞬时转为一丝失落,“走了啊……”
一连一个多月,王府中都鲜出现夜铭熙的身影。
本来想当面为药粉的事向他求证的,却无奈总是寻碰不着,她那颗本已悬着的心,便有些感觉失落落。
不过,失落归失落,没有了他在身边,她这些天在行动上倒也颇为自由。至少,不用再担心晚归的事情被夜铭熙发现,而小翠儿,也不必再为了她而打掩护,可以堂而皇之地挎着她的胳膊在白日里同去竹林。
只不过,每次在府中行走时,遇上那些个王府中的奴婢下人,那些人依旧不把她当主子,明眼里唯唯诺诺地唤她一声七王妃,却不等她点头便瘟神似地快速避开,然后聚在一起背后嚼舌根。
每当这个时候,小翠儿都一副激恼的样子,凡是耳中听到了的,必去上前制止一番。众下人惧怕小翠儿这个贴身侍婢,自是当即不敢吭声,只不过待小翠儿一离开,便重新聚成一团,继续明嘲热讽,当做笑料了。
小翠儿气得咬牙切齿,非要亲自教训这群下人不可,她也只得赶忙拦着,谁叫他们谈论的本来就是事实呢,更何况,她也不想再生任何事端。
那支凤舞九天,已在她的脚下反反复复跳了万遍有余,舞步娴熟到闭着眼睛都快要跳出来。
眼见得舞步已日渐精良,转动的舞姿也愈发有模有样,显出了一丝妩媚的大气韵味,她却反而不满意起来。
听闻十日之后,便是皇帝宴请南贺国外交使节的日子,以作两国交好答谢之礼,作为七王爷的家眷,她自是在出席之列,只是,她的出席,会如寻常人般地顺利吗?
想起上次董贵妃有意的试探,心中便划过一丝紧张。
上次她说过要再寻机会让自己跳舞,因此在谢宴会上,自己难免会被以此为借口推出来。这凤舞九天自己虽已学会,但毕竟还缺了一股天生的灵动,莲儿自小便作为舞姬养着,近两年又在董贵妃的调教下舞技精湛,舞韵出众自是不必多说,那么,自己能瞒得了疑虑重重的董贵妃吗?
“姐姐,休息一会儿吧,你都跳了整整一上午了。”小翠儿坐在竹下,盘着腿腿,双手支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光是亲眼看着她跳,就已经成千上百遍了,那种初见时的*早已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千篇一律地重复与乏味,“我看都快要看烦了,你怎么还没有跳烦呢?”
她无奈地朝她笑笑,脚下地步子却没有停,“再一遍,再来一遍就停。”
眉头,却是紧紧地蹙起来的,这凤舞九天,她一定要练好!
这一练,便练到了夕阳西下。
等到停下来时,疲惫的身子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了。
伸手去拽小翠儿,小翠儿却一副生气的样子,“不回去了,气都气饱了。”
她可怜兮兮地拽拽小翠儿的袖子,“小翠儿,你不要不理姐姐嘛,姐姐知道错了还不行吗,知道让我们小翠儿受委屈了,小翠儿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