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筷子,“鱼儿已经吃饱,就先回了。”
却因为双手的颤抖,筷子“啪”地一声落地。
尴尬地俯下身子,去捡筷子,手,却蓦地被一只同样伸出手捡筷子的手覆住。
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那只覆盖着她手的手上。
她抽回手,转身离去……
“鱼儿。”身后,一道声音猛然叫住她。
她止住身子,却止不住满脸的泪水。
背对着那道早已在心中描绘了千万遍的身影,只觉,心如万千针扎,“王爷有何吩咐?”
那道身影落寞地望着她,声音,满含了无尽的痛苦,“对不起……”
她咬着唇,摇摇头。
“我知道,今日的事情,是我太过分……”那道声音吐出来的话,分外艰难,“我代莲儿,谢谢你。”
谢谢?
她苦涩一笑,只觉脸上的泪水汹涌,如脱缰的野马。
“鱼儿,其实这么长久以来,你应该感觉得到,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如何……”背后的声音泛着苦涩,“我也希望一觉醒来,就可以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仍旧能每日看着你醒来,伴着你睡去,陪着你看星星,陪着你看日落……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心中的那个她,还是回来了,我还是没有用了,是吗……
“莲儿她……”
背后的声音还想要说下去,被她一口打断,“铭熙,你有真正地爱过我吗?”
真正地爱,发自肺腑的爱?不是因为她像莲儿,不是因为她像任何人,而是因为她就是她,她是鱼儿的爱?
背后的人,顿时一愣。
她站在原地,紧攥着拳头,想要让自己的嗓音平静,却还是牵出了一丝哭声,“那好,我懂了。”
“鱼儿……”身后的身影轻轻地呢喃着,“不是你想的――”
她却擦一把眼泪,迈开千斤的脚步离去,“告辞!”
回到屋中后,便再也不提午饭之事。小翠儿虽然满不情愿,但在她的强硬下,还是悻悻地将药粉送到了夜铭熙的房中,只是回来之后,便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连她跟她说话都懒得理。
她见状,也只得无奈摇摇头,明*中最痛苦的是自己,可到头来却还要装作一副没有受伤的样子,劝慰小翠儿宽心。
谁知,到了晚间,胸前的伤口竟然出现了一丝溃烂,本来只是稍微有些发脓的伤口,竟然变成了一大块鲜红露着血肉的溃疡!
小翠儿急得早已沉不上生气,急匆匆跑去外面找来一大瓶消炎药。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睛不眨地望着屋顶,心想,烂吧,烂吧,等到全身都腐烂了的时候,心,也就不会痛了吧……
“呲――”
胸口前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倒抽了一口冷气。
小翠儿小心翼翼地将一层药粉均匀地洒在溃疡周围,然后再用一团棉花小心翼翼地扑匀,脸上虽然满是生气与责备,可声音里透出来的却是心疼,“就你是个缺心眼儿,就那点儿药,你自己都不够用,哪里有上着赶子要送给别人的,还一送就把一整瓶送完?就活该你遭罪。”
看她紧咬着唇一副受折磨的样子,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又不由心软了缓了口儿道,“虽然这药不如王爷送的那瓶灵验,但也算得这京城中疗效最好的了,姑娘上完药就好好休息好吧,现在什么事儿都别想了,目前还是保管好身子要紧。”
她点点头,然后顺从地在床上躺好,盖好了被子,闭起眼睛。
小翠儿在旁边默默地守着,直到感觉她的呼吸渐渐均匀,入了梦境,才慢慢起身。
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抱住,她坐起身,将头贴在她肉乎乎的后背上,轻轻呢喃了一句,“小翠儿,谢谢你。”
小翠儿的眼睛一湿,任由她抱着,呛了一句,“又胡说什么呢,不好好睡觉。”
“小翠儿。”她贴着她的后背,那种感觉,就像以前卧在娘怀中的温暖,“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直到,看到小翠儿与穆长风拉拉扯扯之间,小翠儿的那句“我已经照你的要求将王爷找回来了,你也答应过我不会再让莲儿伤害我家姑娘,你不要太过分!”,她才知道,原来即便是那晚小翠儿故意配合莲儿演戏,将夜铭熙骗回来,终究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她,可是,她却因为自己单方面的猜忌,冷落了小翠儿。
想着那晚之后,自己对小翠儿冷漠的态度,想着她内心有苦不能言,却还要忍受着她的冷落,内心的愧疚更是排山倒海。
小翠儿转过身来,眼眶微微发红,“小翠儿又何时怪过姑娘,只要姑娘能好,其余的一切对小翠儿来说都无关紧要。”
她拉着小翠儿的手,第一次,自娘走后,有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寻求家人的感觉,“你小我一岁,从此以后,你就做我的妹妹吧,你我之间再也不要以什么主仆相称,你就是我的妹妹,沉鱼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夜半,被一阵急促而有力的声音敲醒。
那股声音带了怒气一般地莽撞,直震得纸窗哗哗作响。
她一惊,瞬间从梦中醒来,而一旁一直守护着她的小翠儿,更是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惊愕地与她对望了一眼。
这么晚了,会是谁?
小翠儿披衣下了床,隔着木门问了一句,“谁啊?”
门却在此刻“咕咚”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两个陌生的面孔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径自拨开了小翠儿,直直冲向了床上的她!
“沉鱼,请吧!”
“你,你们是谁!”她望着朝自己直直走来的陌生男子,惊诧万分。
两名男子却丝毫不理会她的挣扎,大手向前间,已粗暴地将她从床上架了起来,“大胆贱人,居然敢毒害我们七王妃,现在还敢抵赖!”
万万没有料到,下午让小翠儿送过去的药粉,到了莲儿的身上,竟然中了毒。本只是额头的一块淤青,涂过药粉之后,结果却使淤青转为溃烂,还伴随了莲儿的高烧不退与昏倒。
她静静地跪在地上,望着床前围着莲儿焦急踱步的夜铭熙,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可能呢,那药粉,少说,她也已经用过不下无数回来了,自己用了那么多次都没事,可为什么别人一用就出事了呢,偏偏那出事的人还是莲儿?
难道,是小翠儿在药中做了手脚?
拿眼神朝小翠儿望去,却见小翠儿同样一副疑惑的表情。
再拿眼看一眼夜铭熙,看到他竟然连一丝目光都未曾停留在自己身上,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床上的莲儿,心中不由再次泛起千帆地苦。
如今的铭熙,怕是眼中,再也无她半分了吧。
就这样静静地跪在地上很久很久,直到两名太医如释重负般从床前站起了身子,退出了门外,他的眼光,才慢慢落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