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娘,你是鱼儿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丝牵挂了……
浑浑噩噩间,湖面上方忽然传来一道“扑通”入水的声音,还未来得及思虑,一条有力的胳膊早已嵌在了她的腰上。
与此同时,她的身子亦在刹那间冲破了湖水的包围,触到了冷冷的空气。
“鱼儿!”耳边传来一道焦虑的呼唤。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一名男子正一脸焦虑地望着她。
那男子眉清目秀,俊逸非凡,可能由于过分紧张的原因,如漆的眉锋皱成一团,·脯也随着喘息微微起伏。
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声音中带了一丝嘶哑与疲惫,“大哥。”
身子,被紧紧地扯入一副温暖的怀抱,眼前的俊逸男子满脸心痛地抹去她脸上的水珠,声音慌乱而焦灼,“不怕了,有大哥在,鱼儿不怕了。”
那般温柔的语气,那般带着颤抖发音的呢喃,如同三月里的春风般轻柔,轻易便让她湿了眼睛。
不怕了,有大哥在,鱼儿不怕了……
只是心中另外升起的一丝酸涩,却是再也不言而喻了……
其实早就该料到是他的……不是么,在沉府中,除了娘之外,唯一对她还有着一丝温情的,也就是大哥了。
也只有在大哥这里,在这个跟随二娘一同嫁入沉家而与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大哥这里,她才能够体会到一丝家的温暖,她才能够在这个绝望的困境之中,感受到一丝亲人间的温情。
多么苍白,而又可笑!
待到被萧梓善抱上岸,沉正和已经站在岸边冷眼望了他们半天。
此刻看到满身湿漉漉的两人,沉正和的脸上顿时一阵阴霾,“梓善,你要知道,她是将你弟弟丢进湖里的罪魁祸首!”
那般苛责的语气,带了满腔的不解气与憎恶,似是很不能理解他为何要将她救上来。
她的身子一颤,喉咙痛得几乎爆裂。
萧梓善见状,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坚定地捏了捏她的掌心,声音不卑不亢,“爹爹,你说是鱼儿将宗黎扔下湖去的,可有什么证据么?”
“证据,还用证据吗?”沉正和没有瞟她,只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杜素娟的女儿,除了她还能有谁?”
杜素娟的女儿!
就因为她是娘的女儿,沉正言就一口咬定是她扔进去的。
原来有的时候,判定一个人有没有罪,真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她只觉得心愈发地冷。
“可是,如果是她扔进去的,那她为什么还要救宗黎呢,干脆逃掉不是更好?”大哥的声音淡淡的,却带了一种压迫性的力度,“还是说,其中的答案另有真相,”说罢,用杀人般地眼光扫了沉怡柳一眼,“是有人,另想要至鱼儿于死地?”
“没,没有,我真的没有!”旁边的沉怡柳浑身一哆嗦,双手举在胸前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爹爹,您千万要相信柳儿啊,柳儿哪里敢加害自己的姐姐呢,柳儿平日里可是连只蚂蚁都不敢踩!”
那种不打自招的表情,就像拼命澄清自己的囚犯。
“你没有?”大哥继续审视着她,“那你说宗黎是被鱼儿扔下湖去的,可就是你亲眼所见了?”
“我……没,我没……”
“那你也就是在说谎了?”目光如炬地逼近沉怡柳,然后一把攥起她的手腕,萧梓善的声音带了一丝重重的压迫感,“沉怡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是你主动要求陪小少爷玩耍的吧?那么,小少爷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你的手上,而不是鱼,我这么说,对不对?”
“我……”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小少爷更大程度上是被你扔进湖中的才是了?”
“柳儿!”沉正和的脸色一沉,目光顿时刺向了沉怡柳。
沉怡柳还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此刻面对萧梓善的咄咄逼问与沉正言的严厉呵斥,粉嫩的小脸儿上顿时现出一丝恐慌,“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可能是我没看清,没注意好,我只是感觉脚底下一绊,宗黎就已经掉进湖里了,我正好看到姐姐也在湖边,就以为是……就以为是……我真的不是故意冤枉姐姐的……”
“你最好是如此!”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萧梓善将目光重新投向沉正和,“爹爹,现在事情的真相您应该清夜了吧,鱼儿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种忤逆的事情。”
沉正和干咳了一声,脸上顿时现出一丝尴尬。
却依旧不忘他的威严,紧皱着眉头声音冰冷,“这次的事情,就暂且作罢,我也不再另行追究,只是,以后务必要注意,你们应该很清夜,小少爷不是别人,尤其是在这个家中,更是要好好地保护才行。”
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答了一声,“好。”
她甚至连跟他解释,唤他一声爹爹的冲动都没有。
其实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在他任她在湖中挣扎却置之不理的那一刻,她对他的期待就已经死了。那句恶毒的话语如同魔咒一般地响彻在耳际,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沉鱼,在那个男人的眼中,你只不过就是一个该死的祸害而已!一个淹死一个少一个的祸害!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爹就先走了。”大概她的表情让沉正和感到了一丝尴尬,看到她点头后,他立刻便要离开。
相互之间的恶心,怕是她,都不想再看到彼此一眼了。
却被一旁的大哥叫住,“爹!”
将地上的百鸟贺寿图捡起来,轻轻拍了拍,然后递到她的手上,萧梓善暗示似地朝着她眨了眨眼睛,“这块布可真好看,是给爹爹的吗?”
她愣愣地望着他,这才想起此次前来前院的目的来。
娘的百鸟图,送给沉正和的生辰礼物,幸亏了大哥的提醒,她才不至于忘记来这里的初衷了。
激地望了大哥一眼,从大哥的手中接过百鸟图,原本就已沾染了尘土的百鸟图,经过了再一次的折腾,早已被摧残地更加厉害。
白色的布景与五彩的丝线混合为一团,像已经哭模糊了的脸庞。
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悲愤,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她双手捧着百鸟图,恭恭敬敬递至沉正和眼前,“这是娘为爹爹绣的百鸟贺寿图,还请爹爹收下。”
“什么鬼东西啊这是,这么脏!”却不想面对她递过来的百鸟图,沉正和竟然一脸嫌弃地将她的手推开,仿佛生怕弄脏了自己的手。
百鸟图经过这么一推,再次跌落在地。
狠狠地咬咬牙,止住泪,她冷冷地盯着他的脸,内心的愤怒让她忍不住想冲上去狠狠地揍他一拳,“这可是娘一针一线绣的!”
一丝一线,一夜一夜!
熬出了病,熬花了眼!
看着她一副质问的口气,沉正和的眉头顿时一挑,嘴角微微一撇,明显一副那又如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