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沉鱼倦在他怀里,他却把沉鱼放平,给沉鱼单独盖好了被。说是怕晚上睡熟了,碰着沉鱼脚上的伤。
沉鱼撒着娇,非要朱玄基抱着她睡,朱玄基没奈何只好抱着她睡。
这夜朱玄基小心翼翼地不停替她盖被,不停地挪动他的身子。清晨醒来,沉鱼看见他眼里有着淡淡的红血丝。
朱玄基起床沐浴后,过来喂沉鱼喝药,沉鱼乖巧地端着药,自个喝了下去。
朱玄基看着沉鱼幽幽地开了口:“沉鱼,要是你永远这么乖就好了。”他停了片刻又说;“沉鱼,我今日要皇后去接太后进宫住些日子。”
太后要进宫住?沉鱼全身阵阵发冷,是不是载醇去了?她惊恐地望着朱玄基。
朱玄基脸色暗了暗说:“朕命载醇留在杭州治理大运河,今年过年他就不回京了。”
沉鱼听后又喜又忧,喜的是朱玄基终是手下留情,没要载醇的命。忧的是除夕举家团圆,载醇却一个人孤独寂寞地留在异乡。
年关了,各地的番王和封疆大吏回京述职;各附属国的使臣纷纷进京纳岁贡,朱玄基很是繁忙。他日里几乎抽不出时间来元月宫,他又担心沉鱼寂寞,让福祥给沉鱼送来一只狗。这狗全身雪白,眼睛却又黑又亮,它在福祥的怀里滴溜溜地看着沉鱼。沉鱼心里一惊,这狗的眼神,竟像极了载醇的眼神。
沉鱼给这只狗取了个名叫桃夭,婉儿听后叹了叹气。
沉鱼给桃夭做了好些衣服,还给它绣了个荷包挂在它脖子上。桃夭跑来跑去,荷包也一荡一荡很是好玩。
婉儿本劝沉鱼不要太宠桃夭,见沉鱼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她也就没说什么了。
桃夭非常通人性,百般的粘沉鱼。沉鱼现在又开始弹筝了,每当沉鱼弹高山流水,桃夭就会在筝前安静地看着沉鱼。有时沉鱼会抱着桃夭用它的爪子拨筝弦,桃夭开心的叮叮咚咚地胡乱拨弦。
很快到了除夕夜,宫中举行盛大的家宴。朱玄基没召沉鱼去参加家宴,沉鱼也不想去,她不愿看见太后怨毒的眼光,也不愿看见舅父厌恶愤恨的表情。
朱玄基虽让沉鱼在元月宫里用膳,但他恩准她的父亲和母亲,进宫陪她吃年夜饭。
沉鱼年夜饭的菜式,和乾清宫家宴的菜式是一模一样的,四张桌子的菜实在太多,沉鱼让婉儿挑了她哥哥们爱吃的菜,让福喜送到柳府。
沉鱼和父亲母亲用过膳,看着几乎未动的菜肴,让秀云嬷嬷领着众宫人也来吃团年饭,过年了也难得热闹开心一回。戊时她的父母回府,朱玄基又派福祥送来很多珍贵的贡品,柳微坤和夫人谢恩后,看着女儿依依不舍地出了宫。
除夕过后,转眼又到了上元夜。朱玄基恩赐不当值的宫人,都可出宫赏花灯,宫人们高兴得眉开眼笑。
皇宫里的生活是繁琐沉闷的,等级又极其森严,终日又见不到亲人,宫人们在日复一日单调的生活中,逐渐失去了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如今皇上开恩放她们出宫玩,宫人岂有不开心的,比得了赏银还要高兴。
元月宫也有好些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和玩性正浓的少年郎,这下都纷纷央着和年长的宫人换值。
沉鱼笑着对秀云嬷嬷说,只留二三个宫人,都放出去玩吧。
秀云嬷嬷很是踌躇。沉鱼知道她担心皇上,怕皇上怪罪无人侍侯她。
沉鱼让婉儿去朱玄基那里求情,朱玄基很爽快地同意了。
平日宫人都尽心地侍候她,因她的任性,宫人们在皇上那里没少受罚。沉鱼吩咐婉儿,给宫人们各发五十两银子。她又单独给秀云嬷嬷、苏医女、福喜他们几个管事的宫人,一人一百两银子外加金银如意各两对。
没一会,皇上的赏赐也来了。管事的宫人多发一年例钱外加宫缎两匹;加赏了婉儿两套珠花;其它宫人多发半年的例钱。
宫人们欢天喜地的谢了恩出了宫。宫里只留了秀云嬷嬷、婉儿和一个叫小得子的太监。
沉鱼对着婉儿说:“婉儿你也和墨玉她们一起去玩吧,你看看我匣子里的东西,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吧。”
婉儿摇摇头说,她哪里也不想去,就在宫里陪沉鱼。
沉鱼不由得叹息:想去年元月夜,她还吵着闹着要出府去玩。如今只一年光景,竟让婉儿心境变得如此苍老,当真是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啊!
酉时一刻,朱玄基换了便装来到元月宫,说是要带沉鱼去看花灯。
沉鱼摇摇头不想去,朱玄基不由分说地拉起她就走。
出了元月宫,沉鱼看见徐劲飞带了两个随从,已候在宫门等他们,他四周不远处还散站着十多人的暗哨。
朱玄基把沉鱼带到他们去年相识的王府井。今年的灯会比去年的灯会还要喜庆热闹,但沉鱼却打不起精神,虽说景还是去年的景,但人已不是去年的人了。
朱玄基把沉鱼揽在怀里,开心得笑着和徐劲飞说话,
沉鱼漫无目的四处张望,突然她看到了一双眼睛,是载醇的眼睛。载醇在她十余步的地方看着她,虽说载醇已乔装易容,改变了原本俊朗的模样,看上去普通得就像沧海一粟,但他的眼睛改变不了,他眼里的深情改不了……大半年未见载醇了,他原本清澈祥和睿智的眼光,如今有了浓浓的忧愁。
朱玄基见沉鱼停了脚步,马上转眼看她。沉鱼慌乱地指指邻近谜台上挂的奖品,朱玄基低声问她,可是喜欢那潍坊风筝?
沉鱼忙答:喜欢。
朱玄基笑笑说,去赢给她。沉鱼心里狂喜,不住地点头。
朱玄基刚走,沉鱼马上说口渴,要吃甜酒酿,让徐劲飞去买给她吃。
徐劲飞犹豫地看了看她,随后吩咐其它两个随从好生地侍候,终是买甜酒酿去了。
朱玄基已登上了谜台,沉鱼一脸担心地对那两个随从说,今日不同以往,各色的人都有,皇上的安全很重要,要他们在谜台下保护皇上的安全。
那两人听沉鱼如此一说,脸上现出紧张之色。
沉鱼笑着告诉他们,她在这里不走,徐劲飞片刻即回来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会大声呼救。
那两人想了想,听从了沉鱼的建议。
他们都走了,沉鱼马上向载醇的方向狂奔,载醇,我来了!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沉鱼,她扭头一看,徐劲飞一手端着甜酒酿,一手紧紧地抓住她,他木纳的脸上有着焦急和不安。他挡在沉鱼面前,问她到哪里去?
沉鱼的心瞬间坠入到黑暗之中,她慌忙望向载醇,示意他快走。朱玄基对载醇禁了足,载醇此番抗旨不遵,朱玄基要是知道了,载醇是性命难保的。
载醇看着沉鱼,眼睛里充满了痛楚。徐劲飞顺着沉鱼眼神望过去,跟随载醇的男子,迅速拉起载醇向后走。
沉鱼忙对徐劲飞说她要吃甜酒酿,徐劲飞把甜酒酿递给她,但抓她的手却没有松开。沉鱼恼怒地说,徐劲飞把她抓疼了!徐劲飞呆了呆,减轻了力道,手仍然没有松开。
沉鱼抬头想再看看载醇,在这滚滚红尘中,已没了载醇的身影。刹那间,她的眼泪如汹涌的潮水扑面而来,她和载醇的缘份,恐怕就是这隔空的相望吧!载醇的深情,载醇的缠绵,只给了她短暂的光亮,却不能给她永生永世的不离分。
“沉鱼,你怎么啦?”朱玄基在台上猜谜时,猛然看见沉鱼不顾一切地狂奔,他立刻慌张起来。随后他看见徐劲飞抓住了沉鱼,拦在沉鱼面前,他才略松了口气,他拿了奖品,急速地下了台,快步跑到沉鱼跟前。
沉鱼飞快地擦掉泪水,看见朱玄基目光如电地盯着她,她打了个冷惊,呐呐地说没什么。
朱玄基又转头看着徐劲飞,徐劲飞说沉鱼口渴。
朱玄基沉着声说到南来顺去。
南来顺,南来顺,这是沉鱼厄梦开始的地方,她不想去重温厄梦!她低声说想回宫,朱玄基却紧紧拽住她往南来顺走。
南来顺的掌柜得了信,早已满脸堆笑地候在门口。进了去年坐的雅间,点心早已放了一桌子,以前沉鱼最爱南来顺的点心,如今她却异常憎恶起来。
朱玄基夹起奶油炸糕喂沉鱼,沉鱼皱着眉头把它咽了下去。这一顿饭她没说话,朱玄基见她没话说,他也不做声,只是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到是一向寡言少语的徐劲飞,今日却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回了宫,福祥迎了上来。朱玄基看着沉鱼,淡淡道:“沉鱼,我有些事,让福祥送你回元月宫,我过会再来。”
沉鱼立刻惊惶地问:“玄基,你要到哪里去?”
朱玄基讥讽地看着沉鱼:“皇后有孕在身,我过去看看。”
沉鱼马上说:“玄基,我也好长时间没看着皇后娘娘了,我们一起去看皇后娘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