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沉鱼受伤害,把沉鱼放在元月宫里保护起来,虽说沉鱼出不了元月宫,但他依着沉鱼的性情,收集了世上的奇花异草种在元月宫;他知道沉鱼与佛有缘,逢初一、十五就要宫里元清庵里的师太过来给沉鱼讲佛法。
他处处替沉鱼打算,事事替她着想,沉鱼不仅一点都不领情,反而处处伤他的心。
他知道沉鱼的心里根本没有他,沉鱼心里全是那个该死的载醇。想到载醇,他抓着椅子的手不由地暗暗使劲,恨不得立刻把载醇捏死。
突然他看见元月宫的首领太监福喜惊慌失措地跑来,他心里“咯噔”一下,福喜要是没重大的事情,是不会跑到太和殿来的。
他又看见福祥听了福喜的话面如土色。他当即宣布退朝,不顾臣子的瞠目结舌下了朝。
“福喜,娘娘怎么啦?”朱玄基厉声问。
“娘娘想不开自缢了……”福喜结结巴巴的话还没说完,朱玄基就给他一个窝心脚:“狗奴才,你们是怎么侍候娘娘的,你们这起没用的东西,娘娘要是有个好歹,朕非揭了你们的皮不可!”
“皇上息怒,娘娘刚踢了凳子就被救了下来,太医过来说娘娘没什么大碍。”
朱玄基才略略好过一点,转念一想他心里又受到了重创!沉鱼是多么的不喜欢他,她宁愿选择死也不愿和他在一起。
此时,元月宫一片凄惶。婉儿在沉鱼床边不停地哭,其他宫人里三层外三层全跪在殿里。
朱玄基上朝后,沉鱼默默哭了好一阵子,然后吩咐婉儿把她入宫带的衣服拿一件来,婉儿虽不情愿但还是拿来了衣服。沉鱼自己入宫带的衣服首饰,在入宫的第二天被朱玄基一怒之下烧得精光!如今她的衣柜里全是司礼监送过来的红嫁衣,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是触目惊心的红。首饰虽有数十个匣子,却不是她自己的东西。
沉鱼挣扎地起床换了婉儿的衣服,又慢慢把长发结成辫子。入宫以来,她受够了!她不想再苟且地活下去!她要脱离这个苦海去极乐世界!
沉鱼支开婉儿和其他宫人,把床单撕了搭在梁上,就在她踢翻凳子的时候,秀云嬷嬷和婉儿冲了进来。
朱玄基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来了,他来得可真快呀!沉鱼不知朱玄基又会想什么法子来折磨她?
朱玄基平静地站在床边,默默地看沉鱼。
沉鱼心里惶恐到极点,朱玄基英俊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没有发怒却更让人心惊!沉鱼掀开被子下床给他跪下,既然死不了,活罪肯定是要受的。
朱玄基看着沉鱼淡淡地说:“贞妃你想死,朕也不拦着你。来人,把绳子给贞妃重新结好,好让贞妃去寻死。”说完他坐在了摇椅上看太监结绳。
太监把绳子结好后,朱玄基目无表情地说:“贞妃,你请便吧!朕不拦你。”
这会朱玄基发了话,沉鱼到踌躇起来。到不是她现在怕死,而是刚才悲愤之下没有考虑后果。她死了一了百了,可她死了之后,她的亲人怎么办?
朱玄基心思深沉,以他的性格,他会轻易放过她?今日他虽是没发怒,但口气极其不善!他生气时才会自称朕,平时都会说我,而且从未叫过她贞妃,纵使他生再大的气,也是叫沉鱼的。
沉鱼望了望朱玄基。朱玄基面色虽平静但眼神漂浮,手紧紧地抓着椅子,由于用力过度,指关节都泛白了。
沉鱼想求他、想认错,但一看到朱玄基的眼睛,她就不由自主地打寒颤。算了,早晚都会死在朱玄基手里,早死早投生,沉鱼咬咬牙向结绳走去。
“娘娘,使不得呀!您快给皇上认个错,让皇上宽恕您这一次吧!”婉儿哭着求沉鱼。
沉鱼看了看婉儿,她死了婉儿也就解脱了,免得婉儿日日夜夜替她担心。沉鱼把绳子套在脖子上,婉儿拼命抱住她的腿。
“婉儿,你不用拦着你主子,让她去寻死。婉儿,你既然这么舍不得你主子,你就给你主子殉葬吧!福喜,你们就在这殿里给朕把婉儿往死里打。”
朱玄基冷冷地说完,内侍上前扒了婉儿的衣服,把她按在行刑的长凳上。婉儿因恐惧身子一阵阵战栗,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内侍举着板子就打,板子如雨点往下落,婉儿使劲咬住嘴唇,嘴唇被咬破了,血渐渐沁了出来,她紧紧抓住椅腿的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沉鱼慌忙从凳子上下来跪在朱玄基面前:“皇上,我错了,求求您不要打婉儿,打我好了。”
朱玄基看都不看沉鱼一眼,接着说:“福祥,把宫里的鹤顶红给徐劲飞带上,要他即刻到杭州去。”
沉鱼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说:“皇上,不要这样,求您不要这样,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我这一次吧。”
朱玄基仍是目光游离,她昨夜才告饶,今天又犯了错,想他再也不肯相信她了。
看着福祥向殿外走去,沉鱼抓住朱玄基的手拼命摇晃:“玄基,求求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下次真的不敢了。”
朱玄基轻轻地抽出手,闭起眼睛摇起摇椅来。
“玄基,我好好养着身子,给您生个皇子好不好?”
朱玄基身子轻颤了一下,说:“沉鱼,你又来骗朕,你以为朕还会相信你么?”
沉鱼看着朱玄基冰冷的脸,绝望地说:“皇上,我向您发誓,我这次绝不骗您。”说完她起身找剪刀:“皇上,我这就写血书给您立誓。”
“你给朕住手,你当这皇宫还是柳府么?你想怎么为所欲为就怎么为所欲为!朕问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还有没有朕这个夫君?还有没有三钢五常?”
朱玄基冲天的怒火勃然大发了!他这么在乎沉鱼的生命,沉鱼却视为草芥。刚才沉鱼要寻死,他紧张地透不过气来,只能紧紧抓住椅子才不至于失措。他心想只要沉鱼给他认个错,他就不再追究。可恨的是,沉鱼只冷冷地望了望他,就绝决地要寻死,她宁愿死也不想和他在一起!沉鱼一步步走向结绳,他的心也渐渐坠入到冰底。
“皇上,是奴婢错了,不关他们的事,您要打要罚都让奴婢一个人承受。皇上求求您,放过他们好不好?”
朱玄基气愤地想:他们两人还真是腥腥相惜啊!一个要替另一个挨板子,一个怕另一个死愿意受罚。朱玄基越想越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殿。
沉鱼看着朱玄基马上就要走出殿门,她慌忙跑上去拽住朱玄基,只要朱玄基出了这殿门,一切都回天无力了。
沉鱼抱住他的腿哀哀地哭:“皇上,不是奴婢不守信,是奴婢昨天夜里好疼,疼得钻心,疼得受不了了才想着寻死。皇上,奴婢身子真的好疼好疼。”
朱玄基住了脚看着沉鱼说:“沉鱼呀沉鱼,朕现在对你无话可说,你伶牙俐齿的,朕说不过你。朕问你,你穿着奴婢的衣服去寻死,你又如何解释?”
沉鱼解释不了,也无法解释,她不能说她不想带着朱玄基的印迹去死,她不能说她不想带着耻辱去死,她不能说她永世不想和他再有瓜葛。
沉鱼长叹一声,哀声道:“皇上,奴婢错了,奴婢这就换衣服。”
她慢慢站起来解衣服,朱玄基显然吃了一惊。昨天夜里沉鱼还百般顾忌,今日竟当着满屋的太监宫女脱衣露出身体。他目光阴森的往太监身上一扫,太监吓得急忙退出了殿外,打婉儿板子的内侍也住了手,慌忙往殿外走。
沉鱼光着身子站在殿里,羞辱的泪水一滴一滴从眼角流下来,秀云嬷嬷把她的衣服拿过来,她仍站在那里没有动。入了宫,她仅剩下这一点自尊了,但这点自尊却让朱玄基痛恨。
沉鱼知道,今日只有把自尊让朱玄基踩在脚下,朱玄基才会消一消怒气。而失去自尊的她,就会沦为朱玄基手中的木偶。朱玄基要她笑,她马上就要笑;朱玄基要她哭,她马上就要哭;他想怎么折磨她,她都必须笑着和其他宫妃一样,承欢在他身下。
朱玄基一动不动地看着沉鱼,好一会才说:“把衣服穿上吧!”
“皇上,您是不是原谅了奴婢?是不是饶过他们?”
朱玄基看着沉鱼没有说话。福祥走了有一会了,现在恐怕到了外庭,要不了多久就会到锦衣卫了。
朱玄基登基后,徐劲飞掌管了锦衣卫。锦衣卫守护皇城的安全,是皇上最信任的亲兵。朱玄基不仅要徐劲飞任指挥使还加封了都督。徐劲飞对皇上忠心耿耿,怕是一接到令就会立即动身去杭州。
看着朱玄基无语,沉鱼真的心灰意冷了。她百般乞求不惜把尊严让他践踏,他仍然不肯原谅!仍然耿耿于怀!看样子载醇是难逃一劫了。罢罢罢,载醇死了,她也不会独自偷生,她随载醇到地府里去做白头鸳鸯。
见沉鱼又在发呆,朱玄基托起她的下巴看她的眼睛。沉鱼忙闭上眼,朱玄基心思敏锐,她的心思又怎能逃的过朱玄基的眼睛,要是被他看出来了,恐怕还会连累家人。
“好你个沉鱼,你给朕睁开眼睛,你还想干什么震天撼地的事?你这个样子怎能让朕信你?”
沉鱼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朱玄基凌厉的眼神正看着她,她不由自主地发抖。她在心里呐喊: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为什么让我遇到朱玄基。老天你是不是怪我不贞?没有随子俊哥去!老天你这么折磨我,可知会给多少无辜的人带来灾难?
“沉鱼,你刚才说要朕原谅你,你要做什么?”朱玄基缓了缓口气问。
沉鱼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她急忙擦掉泪水说:“皇上,您喜欢皇子还是公主,沉鱼给您生一个。”
朱玄基静默半响说:“沉鱼,只要是你生的,公主皇子朕都喜欢,朕皇子公主都要,越多越好。等朕和你老了,传位给我们的皇子,朕领着一屋子的小孙孙去吃你做的点心。”
“那皇上是原谅沉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