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日日在太子府做针线,她把蓄的指甲也剪了。葭昕总有做不完的针线活,沉鱼忙得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做不完的绣活,她还要拿回家晚上赶工做。
朱玄基公务繁忙,中午极少回府,但晚上没什么重大的事情,大多回府吃晚饭。沉鱼也是尽心地下厨烧菜。朱玄基吃饭到是个不挑剔的人,厨房里的人也说太子比娘娘还好侍候。话是如此,沉鱼因着父亲的缘故,还是绞尽脑汁地搭配食物,他吃着高兴了,也会隔三岔五地带着沉鱼给她父亲哥哥送送饭。
柳徵坤父子因有太子的关照,得到了特别的照顾,甚至还可以到院子里走动走动。
这天中午,沉鱼正在葭昕卧房的外间给她做衣服,太子回了府。葭昕忙把他迎到里间侍候他午睡,沉鱼知趣地退了出去。
太子府后花园的内湖是个幽静的场所,沉鱼默默走到湖边,坐在曲廊望着湖水发呆。虽然他的父亲和哥哥换了牢房,也没受什么皮肉之苦,但案子迟迟未结让人心焦!
她又想着载醇虽是捷报频传,解了右玉城的围,但还在继续北征。载醇一日不回,她始终担心害怕。载醇日前派人捎来平安信,说他一切都好,要沉鱼不要担心。又问沉鱼是否也安好?
沉鱼回:一切都好。虽然她的父兄冤案缠身,但太子还关照着,暂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而载醇在前线做战,却是生死攸关,沉鱼不敢让载醇分心,怕把载醇给害了。
沉鱼又想到在太子府,违了她的心性,委曲求全,不禁暗暗伤心。
“沉鱼,什么事这般伤心?”朱玄基走到沉鱼身旁问。
沉鱼马上止住了泪。寻常人家平日里就不能乱哭,何况是太子府,这可是大大得犯了忌!她低着头说:“太子殿下,民女没什么,只是一粒沙不小心入了眼。”
“哦,我来看看。”
朱玄基弯下腰来看沉鱼的眼。沉鱼慌忙扭过头,她看到曲廊的尽头好似太子妃向这边走来。她心里一惊忙往后倒去,要是太子妃看见这般情景,她可是说不清了。
朱玄基一把抓住沉鱼往湖里掉的身子说:“沉鱼,我有这么可怕吗?你要怎么才不会怕我?”
沉鱼小声说:“太子殿下是人中之龙,理应受万民的敬仰。”
虽然太子待她温和有礼,但太子却让她感到深不可测!让她莫名的压抑害怕。载醇虽刚健,但如和峋的春风,扑面而来是一种淡淡的芬芳,一种包容的温暖。
沉鱼见朱玄基不松手地抓着她,她看着回廊尽头,挣扎着身子说:“太子殿下,民女从心里敬重您。”
朱玄基转头顺着沉鱼的眼睛看回廊,那里已没有太子妃的踪影。
朱玄基叹口气松开手说:“沉鱼,你清瘦不少!”
这一个月沉鱼劳心又劳力,刚丰润了一些的身子又快速得瘦了下来,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沉鱼低头不语。朱玄基片刻又说:“沉鱼,今年的科考案因士子义愤填膺,现在不便立刻放你父亲放出来,等过几日风头渐渐小了,你一家人就可团聚了。”
沉鱼马上张开眼睛,疑惑地看着朱玄基,她不确定朱玄基说的话,怕是幻听幻觉。
太子看见沉鱼的疑虑,柔声说:“沉鱼,他们是你的亲人,我自是会关照他们。”
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沉鱼哽咽地下跪谢恩:“太子殿下,您的大恩大德民女无以为报,日后民女天天地为您念经祈福,保佑您事事如意。”
太子拦住了下跪的沉鱼,他默默看了沉鱼半响,才说:“沉鱼,我下午就要到江南办理盐税一案,你可有喜欢的东西?我带给你。”
沉鱼慌忙道谢,说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这时婉儿来到湖边找她,沉鱼急忙跟着婉儿离开了曲廊,回了葭昕的房间。
没一会,听到一众人等话别的声音,又听到太子妃百般叮嘱徐劲飞,让他好生侍候太子。沉鱼在葭昕房里没有出去,她想太子他们夫妻情长,她一个外人怎能去掺和,做好她自己的本份,比虚情假意要实在的多。
太子启程后,太子妃的丫鬟丰儿,来到葭昕房里找沉鱼,说太子妃找她有事。
沉鱼忐忑不安地跟着丰儿来到太子妃房中,她暗暗思量:难道太子妃刚才到过湖边曲廊,这可如何是好?
太子妃看着心神不定的沉鱼,和善笑了笑。沉鱼心情稍稍平静,果然是幻觉。
太子妃温和地笑着说:“柳小姐,太子爷去了江南,我看你身子骨也弱,你暂且回家休息几日,等太子爷回府,我再派人接你过来。”
沉鱼谢过之后,低声应了。她确实太累了,身心俱累。
太子妃又关怀得说:“柳小姐,我父亲在朝中多少还能说句话。你父亲的案子,我回去找我的爹爹,看能不能帮上你。”
沉鱼顿时百感交集,自家的姐妹推三阻四,太子妃一个外人却雪中送炭!
葭昕见太子妃放沉鱼回家,她心里虽极不情愿,但也不敢不从。
沉鱼回了府,给母亲说了,太子答应过几日就放父亲哥哥回家的喜讯。
柳夫人听后愁眉顿时舒展开来。她不停地说太子对柳家的大恩大德。
她又说葭昕命好,太子果真对葭昕不薄,连娘家的亲戚都肯帮这么大的忙!
沉鱼只是叹着气。
柳夫人见沉鱼叹气。又哭着说,沉鱼,你怎这般苦命!这么年青就守了望门寡,你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呀?若是日后你也能遇上个好人家,娘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沉鱼默默地未接话。
下午,太子妃严景茹就回了娘家严府。她母亲见她回来,高兴地留她吃晚饭后再回。
严正新听说女儿回了娘家,也赶回来吃晚饭。如今,他的这个女儿成了他的骄傲,想到景茹日后能成为皇后,他心里更是感到高兴!
晚饭过后,严景茹跟了父亲到了书房,问柳微坤一案。
严正新见女儿问此案,说:他在朝中多年,对柳微坤也有一定的了解,柳微坤也算是贤良方正之人,虽有胡杰举报,但人证物证都比较牵强。
他又诧异地问景茹,这科考之案由太子主审,她怎么不去问太子?
严景茹听了沉默半响,把话头转了。
严景茹回太子府的时候,她母亲又拉着她说了些体己话,要她赶紧要个孩子,母凭子贵!要她一定千万谨记。她听了点点头。
回太子府的路上,严景茹心想,她何常不想为太子生个龙子?从她第一眼看见太子,她就爱上了太子。太子是那样绝世超伦、鹤鸣九皋的一个人。更让她没有料到的事,太子竟指了她为正妃。
她嫁给太子后,把太子看成了她的天。只要能让太子喜欢高兴,她千方百计替太子考虑周全。虽说太子对她也很尊重,但太子对男欢女爱之事看的很淡,很少同房。就是同房也恰恰是不能受孕的日子,她一个女儿家,又是大家闺秀,怎能对太子启齿说这种事?
朱玄基今日出府,没有看见沉鱼给他送行,他心里分外失落。
这些日子,他眼见着沉鱼越来越消瘦,还时常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哭泣,他也不好受。即便如此,放或是不放柳微坤?他迟迟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以他对沉鱼的了解,放了她的父亲,怕是以后难得再见沉鱼一面。不放他父亲吧,沉鱼对府中上下人等百般奉承,对葭昕百般讨好,又让他心疼!他不愿看着他心爱的女人对着旁人委曲求全。他不止一次告诉沉鱼:她是尊贵的人,在奴才面前要有主子的样子。沉鱼虽然应承,但依旧小心如故,他也没奈何。
此时,他在心里不停地说:沉鱼,我不要你讨好我,只要你接受我,不拒绝我,让我能感到你就在我身边,不是那么飘缈得让人不踏实,我就即刻放了你父亲和哥哥。让你过上这世上女子都羡慕的生活。
这几日,太子心里恨透了柳葭昕。柳葭昕这女人太可恶了!对她自个的亲姐姐,竟如此无情无义,日后要是得了势,岂不是更容不下旁的人?
太子又想到严景茹,想到那日择妃宴。他在花厅暗暗观察赴宴的女子,有的仗着姿色或才气自视甚高,把旁人皆不放在眼里。有的扭扭捏捏登不了大堂,唯有严景茹对每个人都和善地微笑。他上前问话,严景茹对他满脸爱慕,却微低了头答话,言词得体、举止大度。
稍后一同入席,严景茹始终退后半步,但紧紧跟着他。他同旁的女子说话,严景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微笑地望着他。他心想:严景茹到是一个进退有度,识大体的女人。
择妃宴后,他的舅父选择严涵青为太子妃。他当时就拒绝了舅父的建议,点了严景茹为正妃。沉鱼不能做他伴侣,那他日后看重是的是江山社稷,要的是后宫的安宁!严涵青一个女子,在元宵节抛头露面设谜台,这般如男人般有主见的人,他可不想下朝后还费精神周旋!
这几日,沉鱼在家中除了陪伴母亲,就是思念载醇。她现在是万分的想念载醇,她想念载醇清新的气息,想念载醇温暖的怀抱。
载醇在京日日陪伴她,她到没什么感觉。如今载醇出征,她才发现她对载醇的思念,就像地里的野草一样疯长。她才明白,她对子俊哥和载醇是不一样的爱!
子俊哥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如她的亲人一样,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后来,子俊哥意外地走了,她感到身体也残缺不全了。
遇到载醇后,沉鱼才懂了男女之情,才知道什么是患得患失,什么是锥心的思念!
她现在真的好想念载醇。她在心里不停地说:载醇,只要你平安归来,我不再逃避,不再拒绝。我会放下一切顾虑和你在一起,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或是万劫不复的地狱,我也永不回头!
这几日,沉鱼每天都去灵云寺敬佛,乞求佛祖保佑她的父亲和哥哥冤情得以昭雪,乞求佛祖保佑载醇凯歌还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