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句话,筱柔就不再说话,上面的这个人明明是知道她身份的,他知道的,他就这样的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轮番上阵的羞辱她。
“刘公子。”这时,一直在旁边观戏的兰贵妃突然站了起来,面带淡淡的笑容,起身走近了筱柔,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就变了脸。
只见她面色一沉,扬手就给了筱柔一巴掌,力道之大,瞬间就让筱柔洁白的脸颊起了五个清晰的红印。
跌坐在地上,嘴角挂着一丝血痕,筱柔只觉得自己的右脸火辣辣的疼,耳朵也是轰鸣作响。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伤,季半城嚯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满脸怒气,想也没想的就推了一把,只听兰贵妃唉哟一声,捂着肚子脸色苍白。
见此情况,季天溯脸色一边,起身抱了兰贵妃,忙忙的宣了太医,当场诊视了起来。
“皇上,疼,肚子疼,好疼。”拉着季天溯的手,兰贵妃一头大汗,不停的重复着这个词。
把脉的太医轻轻的蹙眉,仔细的听了兰贵妃的脉搏之后,突然跪倒在地上,担忧之中带着一点喜色:“皇上,娘娘这是喜脉,但是刚刚恐动了胎气,此时有些出血,恐怕这孩子……”
闻言,兰贵妃先是一喜,然后越听越是惊心,最后竟悬起了心,双手不由的按在自己的腹部上,打断了太医的话。
“恐怕这孩子是……保不住了!”太医一句话说完,兰贵妃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一阵热流顺着大腿而下,很快的湿了那片草地。
头三个月,最是忌讳这些磕碰,兰贵妃也太不小心了些,可惜了已经成型的男胎。太医摇头叹息了一句,指挥着众人抬走了已经昏迷的人。
于众人手忙脚乱之际,季天溯赤红了双眼,起身指着筱柔对着旁边的侍卫冷冷的说了一句:“赐死。”
“皇兄,这件事是我!”一时间,季半城也慌了手脚,把筱柔挡在自己的身后,大声的喊了一句。
“剥夺季半城禹王称号,发配边疆。”丢了这计划,季天溯跟在人群后去了大帐,因为他们的这场闹剧,他错失了自己的孩子。
“你不能!”愤然起身,季半城对着季天溯的背影大喊了一声,一个弹跳,就来到了季天溯的面前,伸胳膊阻挡了他的去路。
“你干什么!”同样大怒,季天溯一手推开了他面前的胳膊,后退了一步,夺了旁边侍卫腰间的佩剑,横在了季半城的颈间。
“朕说过,天子犯法于庶民同罪。”冷着一张脸,季天溯狠狠的说了一句,剑眉倒竖,接着说:“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朕的底线。”
被威胁的季半城一手握在了剑锋之上,脸上带着一丝受伤的表情,丝毫没有意识到疼痛,只是慢慢的在季天溯的话之后接了一句:“你欠我的。”
“朕是欠你,可你也欠朕。”丢掉了手中的宝剑,季天溯没有一丝的动容,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他们二人之间哪里还有一点以前亲密无间的样子。
很久很久以前,他的皇兄曾经说过:城弟,等我做了皇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那时候的他不过十岁,现在只不过过了十几年,这一起就都变了,曾经说过的话,发过的誓,现在看来,怎么这样的可笑,这样的无力,这样的……苍白。
跪倒在地上,季半城的情绪在瞬间平稳了下来,行君臣之礼,头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欠的,自会还,只是臣想求皇上一件事情。”
“饶她一命!”抬头看了眼筱柔,季半城的眼睛有些发红,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有些颤抖:“用我的命换她活命。”
曾经,他和面前的这个女子夸下海口,说:以后有事了我罩着你,在这里,没有我说了不算的,我是一人之下的王爷。
这样的话,这样的以命换命,任谁听到都会心软的吧,脸色灰白的筱柔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季半城。
试问,如果今天是季半城遇到了这样的危险,她是不是会也像他这样,坚定不移的跟在她的身后,不留任何后路的帮她。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一生,有人用他的生命来爱你,足够了。
想到这里,筱柔隐忍着的泪水哗的一下掉了下来,可是嘴角却带着微笑,摇摇摆摆的从地上沾了起来,走近了季半城,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我不怕。”
不远处,兰贵妃凄厉的叫声传来,季天溯紧张的朝那边看了看,对着在场的侍卫挥了挥手,大怒:“还愣着干什么,拖走,都拖走!”
一句话说完,然后就疾步的朝着营帐的方向而去,没有再理会季半城的请求。
“皇兄,你欠我的,永远也还不清了。”哈哈大笑一声,季半城从地上站了起来,俊秀的眼睛里突然蒙上了一层灰暗。
刚走了几步的季天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形明显的一怔,但也就是一瞬,就恢复了正常,并无应答,只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旁边的侍卫围了上来,其中的两个抓起了筱柔,就要往一个方向拖。
季半城一愣,然后紧走了两步,想要从侍卫的手中拉过筱柔,然而,只刚走了两步,就觉得眼前一阵的眩晕,而手脚似乎也渐渐的无力。
见状,季天溯留在这里的太监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小声的说:“爷,您慢点!”
只一句话的功夫,季半城就觉得就连自己的思维都混乱了,而眼前更像是蒙了一块白纱,看不清数任何东西,包括他放在心上的筱柔。
脚下无力,徒劳的伸手想要抓住就在自己不远处的人,却踉跄的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太监把季半城从地上扶了起来,按坐在一边的矮凳上,摇头叹息的说:“王爷,你可千万别怪皇上,皇上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渐渐的,整个世界在自己的耳边突然安静了下来,季半城垂下了自己一直伸着的手,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在清醒的最后时刻,季半城听到那太监的小声的嘀咕:“幸好皇上提前给王爷下了药,否则,咱们可就了……。”
原来,皇兄早就想杀掉她的,今天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没有兰贵妃,依旧会有其他的事情。
皇兄,你好狠的心,从此,只愿我们再不相见,不要再想起曾经的过往,生死有命吧。
被人带走,筱柔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哭或者是闹,也没有替自己喊冤,季天溯说的对,如果没有她,今天的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兄弟反目,痛失爱子。
在心底和自己说,走也要走的精彩,安静的跟在侍卫的身后,去往她该去的地方,慢慢的走,明知道季半城昏倒,也没有回头,生怕自己回头就失了这个勇气。
吩咐好其他人照顾好季半城,皇帝留下的那个太监急急的跟上了筱柔。亦趋亦步的跟在她的身后,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
“那是王爷,皇上的亲兄弟,不管他犯了天大的错,皇上都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宫里的人都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那太监看似自言自语,其实是在告诉她季半城的情况,无非是让她安心上路罢了。
微笑着道谢,筱柔瞬间挺着了腰背,抬头看了看天,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原本只想平静的生活,可是,上天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不知道死了以后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投胎重生?仰或是再度为人,会不会和季半城、季天溯再有什么关联?
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的太监小声的催促了一句:“公子,选一样吧。”
一个托盘放在自己的面前,上面摆着三样东西:鸠酒、白绫和匕首。
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鸠酒,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漂漂亮亮的,其实,选择毒酒,她是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药总归有解,或许她就能不死呢。
把酒放在手掌之中,清冽的毒酒在杯中微微的漾了一下,眼睛一闭,仰头灌了下去,接下来,就是等死。
酒杯还未放下,肚子里一阵揪痛传来,疼地浑身的肌肉像是卷在了一起,大口大口的鲜血从鼻子和嘴巴中溢了出来,眼前一黑,意识涣散,筱柔瘫软在地上,顿时没了呼吸。
片刻后,她盖着白布的尸体出现在了兰贵妃的床前。
“你看,他已经死了。”指着地上筱柔的尸体,季天溯向刚刚苏醒的兰贵妃说道,就刚刚,侍卫们已经押解着昏迷的季半城去了边疆的路上。
虚弱的兰贵妃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眼中的恨意未减,朝着身边的人哭诉道:“还有禹王爷呢,皇上说要给臣妾一个交待的,臣妾要禹王给小皇子偿命。”
猛地推开了怀里的人,季天溯面若寒霜的说了一句:“孩子以后还能再生,但是朕的皇弟只有一个。”
虽然季天溯放了狠话,但是床上的兰贵妃依旧不依不饶,势必要追究季半城的责任,仗着自己现在的情况,居然威胁季天溯:“请皇上赐死臣妾。”
转头,季天溯愤怒的看着身后床上的人,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准了她的请求。
两人就那样对视,兰贵妃的眼中含着眼泪,欲滴未滴,但是对于自己提出的要求,看上去一点也没有退让。
“朕能做的,能给的,都给了!”最后的最后,季天溯做了退让,坐在床边,握着兰贵妃的手,轻轻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