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却直接扬起了剑:“或者我杀了你,或者你杀了我,绝无第三种可能。”
她周身缭绕着紫黑魔气,偏生一双眸璀璨亮,似盛着破晓天光。
不于先前接那一剑时的仓促狼狈,玄清仙尊亦知晓魔神力量的可怕,不敢托大,招招尽是全力。
两人剑锋相撞的一瞬,几乎天光变『色』,地动山摇。
后修士瞠目结舌地望着,见两人几乎难分上下,眸中惊惧愈盛。
这魔才世,就能和玄清仙尊不分上下……
那若是她想逃走,岂不轻易举。
几个长老想要上前助玄清仙尊拿下长宁,可才一动,便被裹挟黑雾来的慕辞拦下。
望着这以一人之力,便敢肆意立身于众修士间的少年,想到他那不要命的打法,众人皆有些胆寒。
“别去打扰她。”
慕辞声调很轻,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威胁。
满身是血,处在污浊黑雾间,可他眉间却带着澄澈的光,温柔望着那远处缠斗中的一人。
想到在才的鏖战中,他以一人之力迎战一众精锐弟,虽使得不少弟重伤,却未有一人殒命,几个长老神情皆有些复杂。
毫无疑问,是他留了手。
“慕辞……”
江知夏按耐着紧张,在一众修士异样神情中,颤声唤了他的名字。
见慕辞偏望过来,神情中既无热络,也无冷漠,江知夏却莫名多了些安全感,她鼓足勇气,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阿宁姐姐她……”
“嘘。”
慕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见江知夏说下去,才『露』个浅笑。
“你相信她吗?”
江知夏愣了下,脑中晃过许多个画面,从初次见面时的相救,到蓉城的分别,她眶泛红,点点:“我相信她……”
慕辞轻笑点:“这就够了。”
他重新转过,毫不在意地将后背留给众人,声音很轻地解释,“她永远不会是你们口中的邪魔。”
“我才是。”
“可因为她,我想做一个好人。”
他本『性』邪妄,却愿因她敛去邪骨,散尽一身魔气。
望着那虹光剑影中长宁,慕辞眉弯弯,笑意愈发温柔。
“即便是入魔,我的阿宁,也要做那最厉害的魔神……”
慕辞声音低不可闻,就连在他身边的弟,亦只听清了隐隐绰绰几字。
可目睹他此刻神情,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触动。
江知夏望着前激烈交战,一颗心亦跟着高高悬起:“……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
“等一等。”
慕辞目光紧紧追随着战况,眸中是江知夏看不懂的情绪。
“还未到时机。”
……
和玄清仙尊对上,远比长宁想象的吃力。
论修为境界,天阶地阶之间犹隔天堑。
论剑法剑意,玄清仙尊本就是以剑术闻名修真界,纵然这些年有所荒废,却不至于落得下乘。
莫说,她体内还有道虎视眈眈的分神……
【一直睁着,不累吗?】
【他是你曾经的师尊,应付起来,很辛苦吧……】
【来,闭上睛,交给我,我来帮你。】
【我们是一体,我会帮你的……】
脑中响起的声音蛊『惑』意味极浓,却挥不去、抹不掉,贯耳魔音一般,使得长宁心间躁郁愈盛。
【滚。】
【啧,真是凶啊……】
那声音多了几分得意:
【想要我滚,也不是不行,只是要看你舍不舍得了。】
【不过我看那小狐妖倒是愿意得很,只怕不必你说,他心里正谋算着怎么让我消失呢。】
【可若要我消失,他也得跟着一起消失……】
长宁动微顿,一个不慎,被玄清仙尊飞来的剑气割断了半缕发。
一时落了下风,她咬着牙,蓄力度对上,只是脑中却无法专注应战。
在那瘴气生成的幻境中,她想起了一切。
包括在废渊下,被她遗忘的那场交易的细节——
魔瘴肆虐的废渊下,能够她做交易,能够许诺她起死回生之法的。
只可能是那被封印的魔神。
她它所结下的契约,不是生路。
是一场彻彻尾的阴谋。
它助她离开废渊,答应替她复活慕辞,只要她消除四处瘴源。
可若她能按契约消除四处新瘴源,便要将躯体献给它。
四处新瘴源若得以消除,它便能获得挣脱魔印的力量。
即便瘴源未能消除,若能得到天生灵体的躯体,它亦能将神魄寄存在其中,从躲过天道戒律。
这不是一桩公平的交易。
可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长宁都别无选择。
【我不会让你有来的机会。】
【是吗?】
见长宁已全然沦为了避守的一,魔神声音流『露』了些兴奋。
【可你好像要输了呢……】
【你宁愿输给他,也不肯让我帮你吗?】
【可你心里分不是这样想的,你很想赢。】
【别忘了,那些瘴气都是我的本源魂力,有任何情绪能逃脱我的注视……】
【承认吧,长宁。】
【你想让我帮你……】
【交给我吧,我会替你杀掉所有人,所有伤害过你的人……】
蛊『惑』话语萦绕不散,长宁只觉身一僵,微微恍神,下一刻,体内数缕魔气丝线一般穿过她的经脉,如『操』纵偶人,将她的肢体定住。
下一瞬,汹涌的困意倾袭来,长宁皮不觉地垂下,见就要彻底闭合的一瞬,她骤然咬破舌尖。
尖锐刺痛下,她硬生生挣脱『操』控的丝线,睁大,重新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
只是那原本璀璨的一双金眸,此刻却有一只化了乌黑,仿若深不见的墨池,诡谲怪诞。
黑瞳现的一瞬,长宁整个人的气质骤变,额心朱砂愈发艳丽,衬映着眉目间缭绕的黑气,愈显邪『性』。
宛若释放了全新的力量,长宁一抬手,竟直接握住了玄清仙尊的潜云剑。
纤手握着锐利的剑锋,鲜血淌下,却在瞬刻化了紫黑『色』的魔雾,缭绕在手掌周围。
潜云剑颤动起来,发刺耳的嗡鸣声,仿若遭受着极致的痛苦。
玄清仙尊惊愕望着这一幕,抬眸望向长宁,却在对上那漆黑瞳仁的一瞬,恍惚失神。
仿若注视了不可见之物,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在脑中蔓延,他仿若被巨斧横向劈下,脑袋裂开一般的痛。
【咦。】
【果真是天道的宠儿,在天生灵体上,竟能发挥这样厉害的效果。】
魔神语调急促,隐隐有几分难以抑的兴奋。
【这便是真神的力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