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放在一边,浅笑:“谢谢王爷。”
他这才觉得心里的愧疚少了许多,跟着笑了:“我说过,我会给你任何好东西。”
果真,除了这一块特别的鸡血石,随后宫里就送来了几盒稀世玉石,还有一盒胭脂。
这胭脂,据说只有两盒。
因皇后有孕在身不太用脂粉,这两盒胭脂,一盒给了新晋封的元妃,另一盒则到了青鸾手中。
一时之间,宣王府侧妃备受宣王善待及宠爱的传言传遍朝野。
她像一个新宠,被周和宣捧在手里,爱不释手。
青鸾很安稳地做着宣王妃,每半月入宫一次给太后问安。
虽蒙受周和宣宠爱,却从不华丽显要,周围的皇亲国戚无不称赞她的所作所为。
周和宣也意识她的温婉贤淑,对她更加好了。
两人相敬如宾住在一个屋檐下,倒也相安无事。
青鸾知道,周和宣时而秘密进宫单独见元秋。
她认得元秋身上馥郁的香气,有时候他会带回王府,沁入她的鼻尖。
只装作不知,充耳不闻。
端午那日,王府和皇宫一样,悬菖蒲艾草榕枝,身佩香囊,以五彩丝系臂,所到之处,空气中俱是浓而不呛人的气息。
一大早,瑞娘又让宣王和青鸾吃粽子,她说:“王妃应该知道太后娘娘最在意的就是端午节和仲秋节,但凡这两个节日总是在三分法礼数要周全的。这个粽子,还是太后娘娘一大早派人赏下来的,说要王爷和王妃都吃一点,再进宫去。”
青鸾哂笑:“侍奉太后娘娘这么多年,我自然知道她老人家的这些规矩。只是我一吃粽子,脾胃就堵得慌。”
周和宣夹了一筷放到青鸾的碗里:“太和宫里的粽子是整个宫里做得最好吃的,你吃一小块,也不枉费太后的一番心意。”
青鸾也只退却不得,吃了三两块,便和他换了衣服进宫赴宴。
这是第一次周和宣带她在人多的场合里露面,人人都知宣王府有了一个新宠的女人,虽是侧王妃,但是从太后及宣王的情况来看,倒比有些正妃还要好。
宣王和她来得算是迟了,等内监一声一声通传声,未到丽花园,众人已经全部朝他们看来。
青鸾身着粉色的对振式收腰罗裙,淡淡的茉莉开满双袖,墨黑的青丝挽成一个堕马髻,斜斜插着云鬓花颜金步摇,在清风中流苏前后摆动着。
她本就长得纤瘦,走在宣王身边,更添了几分柔弱。
看得人惊呆了。
直到两人走至太后和周和熙面前,纷纷行礼,众人的目光又转移了过来。
皇后坐在太后的下首笑呵呵地说:“本来倒是不觉得宣王妃有多美,现在才发觉可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美人胚子么?还是宣王府是块瑰宝之地,倒让她越来越有贵气了?”
太后看着青鸾,温温道:“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哀家身边几个人,就数她最深得人心。貌好,人好,福气也必是少不得的。”
她这话说得皇后下座的元秋脸色一阵炽热,亦有几个人遮扇低低而笑。
“这不是摆明了说太后偏心宣王妃么?”
元秋倏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个人。
乃是徐婕妤和申美人二人的窃窃私语被她听到了,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委屈与恼意。
周和宣和青鸾落座,对面坐的正好是皇后和元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周和宣像是没看见一样给她倒了一杯酒,轻轻道:“这是雄黄酒,喝了辟邪。”
青鸾的脸涨红了:“王爷,我不胜酒力。”
他倒是好脾性,哄着她似的:“就一口,醉了有我呢。”
“哎呦,真是羡煞死人了。”边上的玉王妃掩嘴而笑,“人家说宣王宠爱王妃至极,一开始我还不信,说宣王那么一个内敛的人怎么会表露心迹,今日一看,果不其然。”
被她这么一说,青鸾的脸更红了,挨得周和熙也更近了。
他们要做的,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周和宣亦拥紧了她,对着玉王妃说道:“嫂嫂莫不是要趁着今天欺负青鸾?”
玉王妃冲着太后嗔道:“太后娘娘您看看,儿臣都还没怎么样,他倒开始心急起来了。”
这样的场景,叫对面的元秋看了,只得合着眼泪往肚子里吞。
玉王妃看了看青鸾,又首含笑而问:“眼看宣王和王妃已经成婚一月有余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听闻喜讯,也让太后娘娘多一件乐事啊。”
“呵呵,”太后果然眉开眼笑,“还是玉王妃这孩子懂得哀家的心思。如今皇后已经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玉王妃也有了小世子,哀家最盼望的莫过于青鸾的肚子有动静了。”
玉王妃不愧长得一张巧嘴,乐滋滋道:“看在太后这么迫切的份上,宣王和宣王妃也该加把劲才是。”
隐晦的言辞令在场的人一阵哄笑。
青鸾靠在宣王的怀里,羞涩道:“儿臣一定不辜负太后娘娘期许。”
皇后抚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转而道:“臣妾觉得宣王妃身子过于单薄,是不是应该派御医给她调理调理身子?”
太后点点头:“还是皇后想得周到,也是为了日后怀孕期间考虑,人总得珠圆玉润一些。”
当下要着人前往太医院。
“且慢,”周和熙一声叫住内监,先是看了看下首的元秋,继而对太后说,“朕觉得元妃也挺纤瘦的,也是时候给她补一补了。”
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他盼望元秋怀上龙种。
上当众如此在意一个新晋封的妃子,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边上的皇后抬头看了看元秋,没有嫉妒与愤怒,却也没有笑。
而是有点淡然地盯着她看了一眼。
太后见周和熙这么说,也没说什么,吩咐内监:“让太医院的对元妃和宣王妃多上点心才是。”
内监忙领命下去了。
周和熙呵呵一笑,对周和宣说道:“朕记得晋封元妃和你娶宣王妃不过相差三两日。”
周和宣颔了颔首:“是,君上。”
周和熙眼神灼灼:“不知道下次有喜是否也这么巧呢?”
周和宣的心一撞,其实他知道为什么君上一直跟自己对着干。
只是以为两人之间的瓜葛而牵扯上元秋和青鸾,到底太伤人了。
元秋却是再也呆不下去了,站起身推脱身子不便。
周和熙显然很在意:“爱妃既然不舒服,朕送你回去。”
元秋福了福身:“谢君上关心,臣妾尚能步行,君上理应陪伴太后娘娘享用端午筵席。臣妾先行回元凝宫。”
见她这么说,周和熙冲太后一笑:“到底先前是太和宫的人,跟着母后的人总是特别地知书达礼,丝毫不逊于士大夫人家的女儿呢。”
太后只是温和地看了周和熙一眼,并没有露笑。
元秋离开后,气氛依旧热闹。
青鸾暗付着心思,果然,一盏茶之后,周和宣在她耳边说:“我们先走吧。”
她知道,他是按耐不住,想要去看元秋了。
也不假思索,便扶着他起身,半是歉疚地说:“太后恕罪,今儿个王爷贪嘴多喝了几杯,儿臣想送他回府歇着,先告退了。”
太后连忙关怀地说:“那快回去吧。”
两人从丽花园退出来,直到没有人看见,周和宣才松开青鸾的身子,回府一如既往的冷静:“谢谢你。”
“王爷不必这么客气。”
他送她至宫门马车处:“你先回去,我还有事。“
青鸾没问什么,点点头坐上了马车。
一个人坐在车里,很是宽敞,她掀开车帘看到周和宣渐渐离远的身影,像是一团云,哪怕唾手可得,但其实相距甚远。
有些东西明明是属于自己的,却因为阴差阳错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得去了。
这是命,还是运气?
元秋不知,周和宣不知,青鸾亦不知。
周和宣和青鸾离席后不久,便有内监悄然行至周和熙身边附耳说了一些什么。
周和熙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拂手:“退下。”
他又饮了几杯酒,便起身要走。
皇后见状,问道:“君上这么快要走了?”
周和熙用手扶了扶额头:“今年的雄黄酒特别烈,朕也和宣王一样醉了。”
太后这时道:“既然如此,你们快扶君上回麒麟宫歇着。”
周和熙这才走了。
可他并没有直接回麒麟宫,而是转向直奔元凝宫。
脚步稳重,神色如常。
而此时此刻,元秋正依偎在周和宣的怀里:“我多希望像以前一样在你怀里,被你抱着,哄着,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属于我了。你抱着的人,是她。”
周和宣一脸疼惜地抚摸着她的青丝:“我何尝不希望抱着的人是你。”
元秋抬起头,脸上却已纵满了泪水:“王爷,我不想做什么元妃,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周和宣正欲开口,门一下子被打开:“不好了娘娘!君上来了!”
元秋一下子从宣王的怀里站起来:“快!你从后面走!”
一边抹眼泪一边迎出去。
周和熙走进元凝宫,元秋迎面走来行了礼,他亲自扶起她:“爱妃怎么了?眼眶红红的倒像是哭过了?”
一双眼睛却暗暗地打量着一切。
元秋摇了摇头:“谢君上关心,臣妾并没有什么事。”
周和熙几近抵着她的额头:“告诉朕你怎么了?看着你这般模样,朕心疼得很。”
元秋就势抱住周和熙,一心只希望周和宣走得无影无踪,嘴上轻喃:“臣妾只是觉得心里难受。”
周和熙问:“难受什么事?告诉朕。”
元秋吸了吸气,不肯说。
周和熙又道:“你说出来,朕自然会给你做主。”
元秋这才戚戚然道:“以前臣妾和青鸾一起侍奉太后娘娘,现在臣妾是元妃,青鸾是宣王侧妃,可是看样子,太后似乎并不喜欢臣妾。只要一想到以前在太和宫的情景,以及太后现在对臣妾的态度,臣妾心里就难受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