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等电梯的众人纷纷从精神不济的睡眠中清醒起来,看着这两个人的争锋相对,还是第一次观赏到公司里有哪位不出名的小文员敢顶撞大牌明星的。
两方僵持着,YOYO的脸难看到了一定境界,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默不作声,心里的忍耐快到了极限。她的名声就这样被眼前的半大女人批判的一文不值,她正大光明的从上到下打量着周韵,不动声色的记住了这张青涩的脸。
保姆团之一的女人声色俱厉的吼了起来:“你别想在公司待下去了。”
周韵抿了抿嘴唇,回她说:“假如你说了算的话,你就把我踢掉好了。”
周韵不再与他们争执,先一步上了电梯,也不管别人的眼光。她都不知道,碰到这类困境,她是哪里来的勇气敢把自己顶到一个风口处。
离开校园之后,每过一天都觉得自己正在渐渐模糊那些远离尘嚣的平静生活。假若把校园比作淡薄而平稳湖泊的话;那么社会就是无边的大海,时而翻起滔天巨浪,时而浪花飞溅,波滔汹涌的那一刻,一失神就能把自己卷进其中,再无法抽身了。
她照旧帮许哲玮送茶,完成自己的分内工作,早晨的闹剧也已经淡出了脑海。午餐时间,ROSE就着早晨的事件兴致勃勃的追问周韵来龙去脉,周韵含糊其词,只说了保护自己的利益所以发生冲突的。
“真看不出来你的爆发力还满惊人的。”ROSE夸赞,现在一个小姑娘在外头敢与一帮子人较量的不多,没想到竟被她遇上周韵。
“哎,说来话长。”周韵有气无力的回ROSE一句。
“那你就说说呗,反正我有时间听。”ROSE穷追不舍。
之后周韵不隐瞒的把之前的事情像倒黄豆般的倒了一通,讲完才发现,自己从何时起已经变得如此泼辣了。
“对了,你帮董事长送午餐了没有?”ROSE绝对是转移话题的高手。
周韵受到惊吓般的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立刻跑到柜台点了餐,狂奔33楼。为了满足ROSE的好奇心,她把工作上的头等大事给忽略了。
她怯怯的敲响了许哲玮的办公室大门,没有回音。她坚持不懈,等得越久心里越慌。她把头贴在冰凉的门上,听听里面是否有动静,既怕许哲玮胃病复发,又怕他故意不应声。
一瞬间,贴在门上的周韵往前一个踉跄,身体突如其来、不受控制的往前倒了一半。因为许哲玮从里面拉开了门,本来就面色暗沉的脸逐渐转变成了眉头深锁。更不堪的还在后面,周韵手里拎的汤洒在了许哲玮衣服,一直滴到裤子上。
“周韵,你是怎么回事!”似乎第一次见到大怒的许哲玮,简直在朝她吼了。
原本几乎是一尘不染的地面也覆上一层污秽,许哲玮重重的关上门,生怕这副狼狈样被其他人撞见。周韵这次迟到送午餐他都决定不打算深究了,甘愿自己跑去餐厅,可往往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在这一秒钟发生了。
他无声的解着衬衣扣子,周韵目瞪口呆的盯着他的动作,目光随着许哲玮的手指跳动而跳动着,若隐若现精壮的胸膛随着衬衣小幅度的飘摇而浮出水面。
周韵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男人在她面前毫无顾及的*服,并且离得这样近,她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然后什么都不说,转过身贴在门上,像被双面胶粘住般的牢固。
许哲玮瞄了一眼她的背影,近在咫尺的娇小人影,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害羞,他居然一点点平息了自己的怒火,没有更多的责怪。
“衬衫拿好。”许哲玮波澜不惊的声音从周韵身后传过去,不似仲夏炎炎的热度,亦不似寒冬急骤的寒流,却有说不出的靠近。不亲昵,却觉得两人靠得很近,比想像和现实都要近那么一点点。
周韵左手伸过去,手心里触到打翻的汤汁,温热的印在掌心,粘沾的似汗水。
“许董事长,我没把你烫伤吧?”周韵有些心虚,问时底气不足。
“许董事长,我错了,我敲了好久的门,你都没回应我。我还以为你又胃痛到不行了,我比较担心,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吧?”周韵胡言乱语,有个美男在她面前*服,她只好自己转移注意力。
许哲玮的办公室连带浴室和卧室,平日里他极少在这里梳洗,今日真是拜周韵所赐。周韵一个人的对话被渐渐走远的许哲玮隐隐约约听在耳里,他微扬起嘴角,若是故意的,她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又觉得这个年纪的女生话这么多,等到老了要怎么办,有谁肯耐心的去听她的每一个字呢,会是他吗。
周韵没等到任何的回应,偷偷转过身,只见许哲玮光滑的后背暴露在空气里。她屏住呼吸,眼前的这道亮丽限制级风景线,居然让她无法移开视线。唯独料不到许哲玮突然的转身,像是心灵感应般的感受到了周韵灼热的眼神,他淡淡的吩咐:“交一千字检查,衣裤也是你洗,我只接受XX干洗店的服务,费用你承担。”
许哲玮长篇大论完之后,周韵抱头痛哭,一大串的英文单词,一听就价值不菲。从早上就不顺,这霉运一直延续到了中午,她开始担心下午会不会又有什么意外发生。
正当她无限沉浸在悲痛的思绪中不能自己的时候,门外接着传来一阵敲门声。她听到后敲响许哲玮浴室的门,扯大嗓门对里面沐浴的美男说:“外面有人敲门。”
“说我在洗澡。”充满磁性的男声附带一阵簌簌的水声,周韵听得面红耳赤。
于是,她迫不得已,拉开半扇门,对一脸耐心的丁秘书传达了董事长的话。丁秘书心想,你一个小助理成天泡在董事长办公室算什么事。但碍于身份,她只是点点头,面不改色的离开。丁秘书一向以简约闻名,她很少对自己的下属过分严厉,况且,周韵一直以来的成绩不算顶尖,也称得上出色。
周韵迅速清理了门口的一地狼藉,之后才安心的回到自己局促的办公室里,说是局促,只是和许哲玮的相比较而得来的感慨。
她刚坐在电脑面前,又是一阵心神不宁。然后灰头土脸的再次跑去餐厅,点了午餐,送到许哲玮办公室。
许哲玮重新穿戴整齐的坐在办公桌上享用晚来的午餐,他边吃边想,周韵还是有闪光点的。比如,自觉性比之前有所提高。她的下一秒钟,会是一场接一场无止尽的闹剧吗?假如,她的身边有他来陪伴,情况会不会比现在好一点?
许哲玮收紧目光,清亮的眸子如同星辰,漆黑而幽深。早上收到丁秘书报告到他那里的关于YOYO的消息,YOYO的经济人办事果然利落,已经打听了周韵的一手资料。许哲玮告示丁秘书别去找周韵,让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并且没有第二次。
也许是一件件不起眼的小事串连成了一场灾难,周韵正在往家里赶的路程中,接到了左觅秘书罗仕莉的电话。
她生命里筑起的堡垒仿佛被一片一片瓦解分割,纵使她比任何女生都坚强万分,纵使她从不轻易哭泣,但也说明不了她对生与死的一念之间有着天生的冷漠。恰恰相反,她从小父母离异,又是在她刚成年的岁月里,她的母亲意外死于车祸,所以她恐惧死亡,比谁都要恐惧万分。陈丽琴女士在傍晚五点十分过世,最美的年华伴着夕阳落幕。
周韵下了公车,眺望远方,喧哗的街道,见缝插针的路人仿佛不存在。她只专注看着那抹如火的夕阳,沿着西边的天空徐徐下降,却因这道光,而照亮整个城市。城市在这一刻绮丽炫烂,而亲人却在无声告别远离。
陈丽琴女士的葬礼办得极低调,周韵与左觅都是一身黑衣黑裤出席。这天,他们几乎寸步不离的陪在对方身边,尽管没有任何的交谈。左觅依旧冷漠,侧脸的弧度扬着淡淡的忧伤,往日还是与自己相依相伴的至亲,如今却天各一方,任谁都无力到想大哭一场。
陈丽琴女士的遗照微微的笑着,她一点都不显老,遗体被推出时,周韵和左觅都落泪了。周韵紧紧的挽着左觅的胳膊,对逝者鞠躬之时,周韵已经呜咽着轻轻啜泣。
假若有来生,让我早一点遇见你好吗,陈阿姨。
落葬之后的一个星期,左觅约了周韵在他的公寓见面。短短几天,左觅已经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生出零星的胡渣,满脸的风尘仆仆。好像一个人独自在外旅行好多年,而这里也并非是他真正的家。
他取消了合约,声音略哑,如诗般安静的客厅里,他从容不迫的开口。这才是左觅,敏锐的商人,有着无与伦比创造力和生命力的成功商人。
“从前的一切,我们都一笔勾销吧。”
“好的。”
“谢谢你。”左觅出于真心的点点头,他根本就笑不出来,只是抿了抿嘴角。
“不用谢,我要谢谢你,让我有荣幸认识这么好的一位女士。”
“现在回去吗?我送你吧。”左觅起身,他并无很多时间浪费在互相寒暄上,又或是下意识回避别人谈论起他刚过逝的母亲。许多回忆只适合被压在心底,而不是口中提及。一切都会随风而去,他利用一个星期的时间,缓慢愈合生命中该承受的伤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