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整套的红宝石,你戴着一定好看。”安娜早知道她会拒绝,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把两个盒子都给打开了,“这个呢,是我出嫁时候我的妈妈给我的玉手镯,很漂亮的。”
千烟:“……”
“要出嫁的话,嫁妆是不能少的,不然有些人是要让你受气的,就欺负你。”安娜暗地里怼了温阮岚一把,“你虽然很独立,但是并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哪能让人家给欺负了,对不对?”
“……”
“怎么了,不喜欢啊?”安娜看着她。
千烟受宠若惊,看着那闪闪发光的宝石首饰跟成色极好的手镯,脸色复杂,“不是——阿姨,您这些东西这么贵重,不应该给我……”
“这有什么好贵重的?”安娜摆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就只是活着的时候值点钱,以后就只是个念想了。”
“我们是把你当自家孩子,这些东西就谈不上贵重了。”林明泽这才开了口,明显也是在帮安娜说话,“咱们家从来就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这些东西都是阿楚帮忙收拾出来的。”
林明泽像是知道千烟在担心什么似的,直接把林楚给搬了出来。
林楚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从小到大她要什么都有,也不觉得自己的父母偏心一个外人,反正她也挺喜欢千烟的,而且林家家大业大,父母的上辈都是有家底的,那些传下来的东西也很多,差别上的待遇就只是把林家传下来的东西留给了林楚,安娜的东西分给了千烟而已。
没什么差别。
只是他们觉得无所谓的,都是千烟倾其所有都得不到的,并不是指那些贵重的东西,还有那份独特的温暖。
千烟以为他们过来只是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婚事,却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连嫁妆都给她准备好了。
“叔叔阿姨——”千烟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们,眼眶忽然红了一圈。
林明泽其实是个很亲和的人,只有板着脸的时候才有种让人不敢反抗的威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完全不像是个豪门贵族里的掌权人。
更多的,是像个父亲,像个家人。
安娜就更不用说了,一直都是在给千烟温暖,像个母亲一样的对待她,知道她所空缺的和遗憾的,一点点的给她填补上。
明明她就只是个外人。
“傻孩子,哭什么?”安娜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抬手擦了擦她的眼角,轻叹了一口气,“你是个好孩子,我们也不是那种对谁都看得上的人,因为你值得,所以我们才会对你好啊,这些东西你收下是我们的心意,也是对你以后的祝福。”
“……”
“我以前还想着你能嫁到我们家来呢,但是你跟深深这孩子就只是朋友,我准备的东西又送不出去,现在好了,我总算是能找个理由送出去了,不然我都一把年纪了,留着也没用,全部留给阿楚那孩子,她还嫌占地方呢。”
“可是林深以后还要结婚——”
林明泽打断了她的话,“他结婚有他爷爷奶奶留下来的东西,你这是我们的心意,不一样。”
“……”千烟沉默了下去,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们真的是在给她准备一场像模像样的婚礼,都不仅仅的流程这么简单了,哪怕是她只是个外人,他们也在对她好。
也没有把她当外人。
千烟忽然间的心酸让她眼前氤氲起了一片雾气,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想起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人这种生物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在温馨暖人的时刻,却总是会在心里对比起那些冷漠孤寂,让自己陷入一个矛盾的循环里。
看千烟垂下了头,林明泽跟安娜对视了一眼,他悄悄地起了身,从另一边离开了,这时候让安娜跟千烟单独说会儿话才是好的。
“小烟,我们想看到的是你幸福,想看到以后你能有个美满的家庭,现在给你的东西其实跟心愿比起来不值一提,只是这些东西能让你知道,你还有家人,还有朋友。”安娜温声细语的跟千烟说着话,“你的家庭,我们并不了解,深深也没有跟我们说太多,因为怕你介意,我其实也不想多问,因为介意的都是自己难过的,再提起来就是在揭你伤疤,让你再疼一次,可是我又希望能多了解你一点。”
“……”
“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能经历那么多事呢?”安娜叹了口气,想起了林深带着千烟回去的时候,这个姑娘虽然礼貌开朗,但是总觉得藏了很多心事,尤其是在最热闹的时候,她总像是很孤独。
后来慢慢的了解的多了些,就越来越心疼千烟了。
安娜不想去问她过去的故事,也不想让千烟再难过一次,只是想问她和温南之间的事情,毕竟要弄清楚了才能想办法搞定温南的家人,不然她这么嫁过去,她也不放心。
在说到温南的时候,千烟只是迟疑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那样的迟疑并不是不愿意,而是在担忧,在害怕。
两个人都走到了最后这一步了,明明都是互相爱着互相牵挂着的,却又让千烟犹豫迟疑,安娜总觉得里面的隐情很多,所以也就耐着性子在开导她,循序渐进的问着。
可能是千烟真的觉得过去无所谓了,也可能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安娜温柔的声音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她也慢慢的跟安娜说起了过去的事情。
其实她跟温南之间的故事,总是要扯到家里的人的,但是这一次千烟却没什么隐瞒——
她越说越平静,安娜却听得心惊,感觉自己在听一个科幻故事一样,复杂的说不清楚。
怪不得温阮岚态度那么坚决,几条人命确实没有那么难忘的,如果不是不得已,谁也不愿意毁了一桩婚姻。
可是那些罪恶和肮脏又根本不关千烟的事,她甚至也是迷茫的,不知道洛白为什么要对她好,不知道为什么千惠文要瞒着她,也不知道过去那些所有的故事。
她所有的故事都是道听途说,却又活在了那个局里。
千烟说完,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轻松和解脱,眼眶很红,却没有那么想哭了。
太长时间没提起,现在反而觉得说完了是一个解脱了,她也没想过自己能全都像讲故事一样讲出来,除了声音有点颤抖之外,并没有哭的撕心裂肺,反而安娜哭红了眼睛,满是心疼的看着她。
“宝宝不哭啊,没关系的,那些事情都跟你没关系,你还有我们呢。”安娜吸了吸鼻子,拍着千烟的后背安慰她,“我们对你好,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里人,别害怕,不要自责。”
明明哭的最厉害的是她,却还反过来安慰千烟,那种心疼的眼神和温柔的声音就像是千烟记忆里某一次摔倒了之后被人抱起心疼的安抚她嚎啕大哭的样子,有点熟悉,更多的却是陌生。
千烟的眼泪瞬间滚落了出来,讲故事的人没哭,听故事的人却哭了,她是因为安娜的那一句‘宝宝’,因为她的那句‘家人’,像是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