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点细枝末节，但是被柳缈这么直接的提起，还是觉得心惊。
房子的隔音效果本来就不好，柳缈还坐在门口，原本还在楼上胡思乱想的千烟，早就在柳缈回来的时候盘着腿坐了起来，也把她的那些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越听越觉得可怖。
温南的脸上也是阴沉的，现在做什么都是为时已晚了。
“缈缈——”温南沉声叫着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不忍心。
他知道当初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的话，柳缈不至于失踪，但是顾尧根本就不在乎那些，而且对于现在来说，女人的清白根本就不能算在那些肮脏的事情上。
又不是她自愿的，怎么就不清白了呢。
可是温南始终都是个男人，而且跟柳缈没有那么熟悉，他所有的怒气和心疼都不能直接的发泄出来，如果这时候是温彦在这里的话，可能会猩红着双眼掀翻所有的一切，然后让柳缈有个依靠，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温南做不到，那些酒精的催动也在这时候醒了大半，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清晰了起来，就连雨滴都有了棱角似的，重重的砸在了他心上。
“后来我们不是没有查过，阿尧……”温南顿了顿，没能把他知道那几个字说出来，说出来了之后无疑是给柳缈更大的刺激，只是告诉了她都过去了，那个男人也没能好好的活着。
借给柳缈继父高利贷的男人是洛白手下做事的，本来是有时间可以还钱的，结果被洛白给安排了下去，让他们上门找茬，她继父也就真的听话的把柳缈给送了过去。
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真的从来都不会心疼，枉费了柳缈还总是记挂着那个所谓的继父，尽着自己的孝心。
那些事情查出来了之后，顾尧疯了一样的找上了门，差点把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打死在家里，地板上和手上都是血迹，莫千澈他们也没有阻拦半分，等到顾尧发泄完了，才把他所有的事情查出来弄进去关着了。
而柳缈却再也找不到了。
有些事情提起是必然的，柳缈也必须要面对那样的时候，她没办法自欺欺人一辈子，尤其是还要在面对顾尧的情况下——
“不是！”柳缈彻底崩溃了，提高了声音，浑身都在颤抖，带着浓浓的鼻音否认着，“是四个！四个人！”
那一刹那的安静，雨声都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温南的心脏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目光也在柳缈的崩溃神色中成了碎片，差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她自己蜷缩在那个角落里，只能依靠着门板才能找到仅有的安全感，才能让自己觉得自己是真的还活着，那些所有的肮脏和恐怖的画面才不能把她击倒。
“我不值得他等，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柳缈哭的已经没有了声音，说不出来歇斯底里的话，每个字都变得轻飘飘的，却又异常的沉重，“四个人……”
一整晚上。
她要怎么活得下去。
千烟听到柳缈的话之后彻底愣在了那里，背脊发凉，浑身流淌的血液都像是变成了冰凉一样，把那颗心脏冻得生疼。
下一秒，她就翻身下了床，顾不上那么多了，脚上的伤也碍不了事，踩着拖鞋就直接冲下了楼，看到坐在门口的柳缈的时候，她的呼吸都有些重，微喘着停了下来，站在她的身侧，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
千烟知道那些话柳缈可能不想让她知道，毕竟她不是个参与了她过去生活的人，但是柳缈的情绪控制不住了，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那些阴影，是会跟随一辈子的，如果她是柳缈的话，可能真的会一心向死了，而不是还对这个世界残留着念想，为了某一个人而活下去，哪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
柳缈一个人过的孤独，跟她一样，或许以前柳缈身边还有着朋友关心她，但是现在始终不同，就像是严婆婆说的那样，柳缈在这个村庄里始终都是她孤身一个人。
至少这个时候，千烟不想让她一个人，就算是之前跟温南发生的事情还有些尴尬。
千烟没有看温南，只是蹲在了柳缈的身侧，垂着眼帘，为她挡去了凉风，伸出手臂从背后揽住了柳缈的肩。
原本情绪还很崩溃的柳缈泪眼模糊的转头看着千烟，目光有些呆滞，表情也是僵硬麻木的。
时间长了，她连崩溃该是什么样都忘了，就像是很多年前的时候，崩溃之后就成了麻木，带着浑身的伤痕跳入了江水之中，失魂落魄到没有力气再去绝望了。
“我没有想听。”千烟在她的目光中抱紧了她，抿了抿唇，声音很轻，怕吓到了她一样，“只是……想抱抱你。”
温南怔怔的看着千烟，攥紧了的手指才缓缓的松开了些。
柳缈现在确实需要人陪，但是他不是那样一个会把别的女人抱在怀里细心安慰的人，温南冷漠的时间太长了，就算是有所动容，也很难有那样的行动。
幸好，千烟下来了。
迟来的温暖让柳缈的眼泪更泛，也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千烟单薄的身子给她的温暖岂止是一星半点。
她给的，是她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东西。
那一瞬间，有关于顾锦的，有关于莫千禾的，有关于顾尧和所有人的温暖都回来了，像是一团火焰一样一点点的融化了她身上的所有霜雪和冰块，可是心里那块空缺也越来越大了，她抓不住任何东西，只能下意识的往千烟那边靠。
“抱歉……”千烟低低的道了歉，她靠近了柳缈的耳畔，一字一句的轻声安慰着，“我不该听，但是也想告诉你，你没做错，那些阴影不该跟随你一辈子，你也不是孤身一个人。”
她有爱她等她的人，有人牵挂有人心疼，再多的黑暗都会被驱散开的。
柳缈该等着那束阳光再照进她的世界里。
千烟知道自己这时候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毕竟那些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她永远都无法切身的去感受什么，只是这时候的柳缈太绝望了，她始终都需要点什么东西支撑下去。
那些东西要是让她一字一句亲口告诉顾尧的话，比杀了她还痛苦，所以柳缈还是在离开这里之前，选择了先告诉温南。
最后该怎么样发展，她也就听天由命了，只是柳缈自己都觉得自己脏了，她也是真的脏了，要怎么样才能配得上顾尧呢……
柳缈的哭声渐渐的溢了出来，猛地侧身抱紧了千烟，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试图在她身上找到些什么依靠，眼前都是天昏地暗的一片，唯一的温暖都是来自于身边这个人。
千烟任由她抱着，也听着柳缈的哭声在自己的耳边越来越大，像个孩子一样，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在哭声中发泄了出来，她自己的眼眶也跟着红了，飞快的眨着眼睛让自己的眼泪憋回去。
不远处的温南始终都是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她们，眼里都是隐忍，却也忽略不掉他微红的眼角。
气氛很压抑。
温南的手指一再的收紧，也没能克制住自己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身体。
他没有去打扰柳缈和千烟，努力的在平息着自己内心翻涌着的情绪，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柳缈的哭声才弱了下来，千烟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像在哄一个苦恼的孩子一样。
她的眼里都是不加掩饰的心疼，抬眸的时候对上了温南的目光，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复杂，千烟也很快的躲开了他的目光，重新垂下了眼帘，暗潮涌动。
千烟陪着柳缈在楼下呆了大半宿，后来扶着她在屋内坐下，也始终都跟温南保持着距离，等到柳缈情绪平静了，也哭的累了之后，才跟着她起了身，一起上了楼，没多看温南一眼，像是他不存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