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归云轩中,凤乘鸾趴在窗口,拨开水晶帘,伸着脖子望了半天,许久没听见前院打斗的动静,便催诗听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诗听回来有些扫兴道:“夫人打了一个时辰,突然说累了,要睡觉,就径直回房,将蓝公子一个人扔在了房顶上。”
“我娘她这是干嘛……”凤乘鸾想不通了,她娘若是真的被惹毛了,连她爹都要被打到告饶,现在打蓝染,居然打了一半不打了?
“夫人说了,打累了呗!”诗听才懒得猜测到底为什么,反正姓蓝的挨打,就是好事!
可她说完又愣住了,打了一个时辰,都打得要躺着了,可姓蓝的还站着!
那到底是谁打谁?
这话她可不能说,说了小姐更觉得那姓蓝的了不得,更加沉迷进去,就没法治了!
……
阮君庭回到西苑客房,便见房中点着灯。
心头一软,第一个念头便是,花痴又来了。
可推开门的瞬间,一阵熟悉的浓香袭来,他原本弯起十分好看弧度的唇角,瞬间凝固,之后,绷成一条直线。
屋里,是瑞龙脑的香气,沉静清冽,却实在过分地浓郁刺鼻。
床边,坐着的女子,并不是凤姮。
“王爷,您回来啦!”修映雪穿着一身南渊贵族女子流行的一字肩百褶长裙,露了脖颈和肩头,腰身用了腰封,裹得身材窈窕,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那百褶裙就花一样的飞旋起来,“您看,我这样穿,好看吗?”
“你来做什么?”阮君庭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眉头凝在一起,将几扇窗全部打开。
放味儿!
修映雪就像看不懂他的冷淡,颇有几分得意的姿态,“今年东郎国的瑞龙脑已经供上来了,依旧是二十片,太后娘娘命人直接送去了守关山,同时还给您带了口谕,说南渊虽然景色婉转,风物繁茂,却请王爷不要忘了北辰的白山黑水,皇上如今已能识字持剑,就盼着您这位皇叔早日还朝,辅佐于左右呢!”
“瑞龙脑送去守关山也就罢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专程送过来给你啊!”修映雪玩着自己的一绺头发,对这次壮举甚是得意。
她不但偷了瑞龙脑,还闯过了边境,就为了来找他!
“所以,你方才燃了一整片瑞龙脑?”阮君庭的眼底,分明有一丝嫌弃。
“是呀,我知道您喜欢这香,又许久未用,特意帮您燃了一片。”
“……,有劳。”阮君庭无奈,瑞龙脑虽是极品,却也极为霸道,针尖大的一点点,燃了便可满室沉静暗香。
可若是燃了一整片,这屋子便是没法住了。
“太后的话,你已经传到,可以走了,此地乃凤于归的府邸,这样擅闯,十分危险。”
他竟然会关心她的安危!修映雪心头一热,她费了好一番手段才找到他的,如何能轻易地走!
“殿下,其实我这次来,送瑞龙脑是其次,主要还是担心殿下的安危。”
阮君庭几乎是白了她一眼,你爹比你还关心本王的安危。“有劳了。”他站到窗口透了口气,香,到了极致,就是恶心!
窗外,映入眼帘的,是远处凤府的文塔,他从诗听那儿听说过,那里是凤家存放经典古籍的地方,就在千里归云轩的后面。
龙幼微方才那一顿打王棍,可是没留情面,所以……
“映雪。”阮君庭摘了面具,忽地转身,微笑。
修映雪虽然打小就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可还是被这一回眸间的笑容,惊得喘不过气来,“殿下……,您叫我……,什么事吖?”
“你的轻功,一直都不错,是吧?”
“殿下过奖了,不过是些高来高去的把戏,比起殿下来,实在小巫见大巫。”
“过谦了,”阮君庭指着窗外那座塔,“那座塔里,据说存了凤家许多重要的典籍,凤于归不但精于用兵,御下有方,而且家训极严,想必整个凤家的精髓,就在那座塔中。”
修映雪当是终于有可以表现的机会了,“殿下是想让我去塔中寻些什么典籍出来吗?”
“不,”阮君庭一笑,“烧了它。”
“啊?”
“不敢?”
“不!放火而已!有什么!”毕竟也是将门虎女,脑子还少一根筋。
“记住,事成之后,立刻离开,不可逗留。若是被龙幼微捉了,南渊的那些惨无人道的酷刑,也不知你听说过没。”
修映雪一听酷刑,眼光动了动,接着咬咬牙,“能为殿下办事,映雪义不容辞,可是殿下,您怎么办?”
“本王还有些要事未办,过几日自会返回守关山与你父亲回合。”到时,还有许多账要算。
“我父亲他……”修映雪想到就是自己爹在派人暗杀阮君庭,他却还要回去与之会合,靖王殿下实在是太仁厚了,不由得觉得更加对不住人家,“好,王爷您放心,我一定替您办到!”
修映雪闪身出了客房,真的如一朵雪花一样轻盈地隐没在夜色中,没多久,千里归云后面的文塔就冒起了火光,整个凤府原本刚刚消停下来,这会儿全都醒了过来。
走水之声,喊成一片。
阮君庭转身出门,从桌边掠过时,顺手推倒油灯,之后带上门,也隐没在了夜色中。
这世间不是只有龙皓华一人识得瑞龙脑,这满是香气的屋子,不能留了。
还有他这一身的浓香……,怎么办?
——
凤乘鸾刚睡下,就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诗听慌慌张张跑过来,“小姐,快,咱们先离开,文塔失火了。”
那塔,就在千里归云后面,若是真的烧塌了,怕是会殃及这里。
凤乘鸾也只好胡乱穿了衣裳,跟着诗听出去。
两个人到了塔下,先找了龙幼微,互报了平安,便寻了个地方,披着外衫,等着看热闹。
琴不语也被惊动了,由琴奕推着赶来,见过龙幼微后,便见凤乘鸾坐在回廊的角落里优哉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