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世钧陷入了许久未有的茫然之中。
他隐隐觉得柏灵的话里有些什么东西是他未曾考虑过的,这感觉让他有些恐惧,又令他有些好奇。
只是连着好几宿没有睡着,今日又折腾了这么半天,纵是铁打的身子,这时也支撑不住了。
“您先休息吧。”柏灵把被子给父亲捻好,“有什么事醒来再说。”
柏世钧才点了点头,刚闭上眼睛,又道,“对了,院子里的东西,今天回来之后,我和柏奕又收拾了一些……实在太多了,我们吃上个把月也吃不完。你们拿些去送人吧,就当是我们家赔礼了。”
柏氏兄妹点了点头,从外面带起了门。
两人一起来到后院,把东西拿竹篾编成的薄框装好,每个竹筐差不多一臂高,盆口那么粗。
兄妹俩什么果子都往里捡上一两个,算是凑成了个简易版的果篮。
收拾好后,两人各自提着两筐在手便出了院门,恰好就撞见了对门吴叔,他正蹲坐在巷边的石牙子上抽旱烟。
三人目光交汇,两兄妹还没来得及开口,吴叔就立刻站起来往屋子里走,砰地一下把门砸上了。
柏奕和柏灵彼此看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走上前轻轻叩门。
“吴叔,”柏奕一边敲门一边道,“您开门啊,我爹让我们俩收检了些水果和山货,都是鲜采的,给您——”
“不要不要!都不要!拿走吧!”
他们又试着去叩其他几家邻人的门,无一例外,没有一户人家愿意给他们开门,不是假装不在家,便是像之前吴叔那样不愿见面。
柏奕和柏灵有些意外。
正当兄妹俩各自疑惑时,巷口走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钟大娘,回来啦。”柏灵笑着向她招了招手,“我爹让我们——”
果然,话还没有说完,一向和蔼的钟大娘竟是像青天里见了鬼似地望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就三两步地往家跑。
柏奕步子更快,挡在钟大娘的家门之前,“大娘,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钟大娘脸急得发白,但柏奕又牢牢地挡着去路,她只得咧嘴,露出一个苦得不能再苦的微笑,“……大娘这会儿累得慌,快让大娘回去歇歇吧。”
柏灵也上前道,“您歇嘛,不耽误您歇息。昨天好些乡亲送来了一些山货水果,我爹和我们都捡了一些,想给大伙儿分分。”
说着,柏灵就抱着一个果篮往钟大娘的怀里递。
可果篮一到钟大娘手上,她就像摸着一块热炭似的,猛的把东西推了出去。
柏灵没拿稳,手里的东西都跌在了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唉呀!你们……你们让我走吧!”
柏奕只道,“大娘你把话说明白,不然今天这个门,我还就不让您进了。”
钟大娘急得拍腿,声音还是蚊子嗡嗡,“我们都是小门小户的平头百姓,不像你们家,吃的是皇粮,见的都是贵人,你们就、你们就饶了大娘吧!”
柏奕和柏灵这时才懂了。
柏奕还想为昨晚的事解释些什么,但趁着二人不留神的当儿,钟大娘一个迅即的闪身,就冲回了家门。
“砰——”地,又是一声关门声。
柏灵拉了拉柏奕的衣袖,低声道,“算了,我们走吧。”
两人回到自家的破落庭院,一言不发地坐在门槛上,两手撑着下巴,望着院子里一地的东西发愁。
柏灵叹了一声,“昨晚锦衣卫那么一闹,这条巷子里,怕是没人敢再和咱们做邻居了。”
柏奕望着前头,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么多的东西堆在这儿,等坏了臭了,就更不好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