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虽然人来人往一片繁忙,可是要坐船去县城的却并不多,更多的是在水边洗涮的妇人,一些贩卖小吃食的商贩和等着放排的排牯佬。
现在是春上雨水多,借着奔腾不息的沅江水,大山里的人们会利用水流把砍伐的树木一路流放,直下常德甚至抵达洞庭运去更远的地方。因为这条流淌了几千年的水路,孕育了辰阳这一方古老的热土,和一辈又一辈靠着放排生活的排牯佬们。
看着在这三月天就光着膀子,跟摆着小摊的商贩或者在水边捶洗衣物的妇人们开着有点俗套的段子的排牯佬们,芳华并不觉得厌恶,反而觉得这也是普通的民众生活中乐趣的一部分。
当有的妇人因为那些段子惹得脸红,气急败坏地拿瓢舀水去泼排牯佬,惹得众人一阵哄笑的时候,芳华低下头也会用咳嗽掩饰跟着轻轻一笑。
再次抬头间瞧见前头的承飏正回过头看着自己,脸上挂着笑意,瞬间,芳华便也像那些被段子说的面红耳赤的妇人般,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带着点羞躁看了承飏一眼,低下头匆匆地走到了前头。
码头边停着几艘坞篷小船,芳华询问船家那艘会先走,便径直上船进了船舱,坐定了好一会儿才见承飏背着行囊跟了进来,含羞地对着他笑了笑,便扭头透过船舱边开启的矮小的船窗,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激流汹涌的江水。
承飏笑而不语,在芳华身旁的位置坐下后,才把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伸到了芳华的面前,轻声说:“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芳华转头看见承飏的手里拿着一包用新鲜的桐叶包裹着的东西,左看看右看看,想说难道是桐叶粑粑?可这也不像啊。是三月泡(覆盆子)吗?却又没到季节。
冥思了好一会儿,依旧猜不出个大概,承飏笑着小心翼翼地把桐叶打开,里面是一颗颗已经红透了的羊眯子(当地人的叫法,学名山茄子,一种口味酸甜的野果)。
芳华惊喜地叫了起来:“你从哪里弄来的?”
“码头上有一个大婶子在卖,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有点~~~”
没等承飏说完,芳华拿起一颗迫不及待就往嘴里送,用牙轻轻咬破后,甜中带酸的口感凝漫了整个口腔冲击着味蕾,不禁咬牙打了个哆嗦。
“是不是很酸?”承飏关切地问道,有些后悔当时怎么不尝一下,毕竟还没到四月,看样子这些羊眯子红是红了,应该还没有完全熟透。
酸确实是酸了点,可是芳华却觉得味道刚刚好,即使再酸,因为是承飏特意为自己买的,那也是甜的。
“酸甜酸甜的,味道正好。”芳华笑着又拿了一颗扔进嘴里,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很喜欢。
见船仓里没其他人,芳华又拿了一颗在承飏刚准备说话之际,塞进他的嘴里,看着怕酸的承飏瞬间被酸得整张脸都开始扭曲,芳华恶作剧得逞,像个小孩子般开心地笑了。
这愉悦的笑声让承飏觉得这世间因为有着那么一个人,一切都变得那样的美好,心中忽而被一种满足充盈,人间有你,一切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