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凉州也!武功军威之意。
昔日匈奴休屠王、浑邪王的故地。
大汉武帝为了表彰“冠军侯”霍去病大将军力克匈奴的不世之功,就在这处漠南匈奴的王庭之地设郡而置,改名姑臧城为武威郡。
我对于此处的了解来自于奶奶慕容琼琳,她的父亲、原“长安坊”主人慕容秋曾祖就是武威郡人士。
他的先人当年因为逃避汉末的战祸,才从武威郡逃来于阗国的。
越过天之山的余脉之后,商队沿着河西走廊中断断续续的平坦绿洲一路向东而行,就来到这个素有“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的兵家重地。
而我更感兴趣的则是爷爷的老家,陇西的金城郡。
据说离武威很近,向南过一个峡谷,翻越一处山岭即可到达那儿。
但听苏德尔苏叔讲,我们这次会在武威的河套一代渡过大河,然后从那儿沿着连接漠北与长安的秦汉驰道一路南下。
这样的行程安排,让我很是失望。
好不容易来到了故乡之地,怎么说也要前去认认路,祭拜一下世居此地的先祖啊!
可现在已到了跟前却如此失之交臂,我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
“爷爷,你不是时常教导孙儿不要忘了家国故园,不要忘了我们易氏一门的根来自哪里!如今陇西的故乡就在眼前了,你带我过去看看吧,再从金城的渡口过大河岂不是更好?”
商队翻过河西的最后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一马平川的千里沃野。
原野上阡陌纵横,聊聊的炊烟四起,零星散布的村落里还能听到鸡鸣犬吠的声音。
更遥远的天地之间,一座巍峨的古城隐隐绰绰的依稀可见,昔日的武威、姑臧,今时的凉州治所到了。
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两条灰白色的古道,北上的一条通往凉州古城,南下的这条通向南边的古浪峡谷,是凉州前往金城郡的必经之地。
如果前往凉州城,去金城老家就只能等到下次了,还不知猴年马月才有这样的机会。
于是我赶紧打马跟上了爷爷,向他苦苦的哀求道。
“金城啊,家国家国,国已不存焉有家也,汉家金城汤池的雄关之地,如今早成了羌氐胡人的治所。这样的故土现在回去只会徒增伤感,不去也罢!”
爷爷勒马看着南边,怅然若失道。
当年这大河之畔长大、呼朋引伴纵横驰骋的世家少年郎,如今已是须发斑白的江湖老叟了。
无数次的路过故土而不忍前去寻踪,其中的悲哀之心,对于没有经历过国破家亡、亲人离散的我来说,是无法理解的。
“那好吧,以后还有机会,只能等下次了。”看到爷爷如此的坚持,我无奈苦笑道。
“哎!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我们大晋的王师北伐,收复金城郡的那一天!哈哈!”
爷爷豪迈的笑道,隔着马匹慈爱的拍了拍我的臂膀。
高塬之上看山跑死马,凉州城看似只有一箭之地,秦冲告诉我,真正行走起来至少还有一日的路途才能到达那儿,而且这还是骑马的速度。
所以从山梁上下来不久,我们就在一处村落旁的草场上扎营起灶,准备晚饭和当天的夜宿了。
不远的商道路边有一处官家的驿所和一家乡村野店,但目视规模都太小,根本无法容纳我们这百十人的马队,还没有野外露营来的畅快。
支起帐篷,铺上地毡,埋好锅灶之后,去附近村落里购买肉食粗面、饲草稷粱的众伙计已经满载而归了。
等到饭肉飘香的时候,在附近草场上牧马的伙计们也纷纷的归来,把这些肚皮溜圆的马匹零零散散的拴在了临时钉下的木桩上,或者营地周边的灌木林中。
长期彼此之间患难与共的磨合和细致严密的内部分工,使商队每到一个扎营的地点,根本就无需爷爷、管家苏叔他们安排,所有的事项都会有条不紊的高效展开。
比如秦冲,在沿途露营之时,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卸货、搭建帐篷以及放牧驼马。
我是这趟行商的编外成员,没有具体的任务指派,每次基本都是秦冲去哪儿我跟着去哪儿。
因此晚间这凉州野外的临时放牧,我和秦冲就混在了一起,我们二人一共看管了二十来头各色马匹。
好在这些大宛、乌孙的良马刚刚驮人载货、爬山涉水了两百多里的路途,早已是疲惫不堪、饥肠辘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