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画境,我由衷的赞叹道。
“多谢少主的褒奖,家父曾是大晋宫中的画师,我的手艺都是跟他学的。”
白轩画工谦逊的笑道,这位尘世少有的谦谦君子,满身的油墨彩粉都遮不住他身上的高贵之气。
外公、苏叔等人尽管都是不通文墨的江湖中人,也被白轩的技法折服了。
尤其是他们在欣赏画中与爷爷相像的那位老者时,尽然还能找出画中老人身上与爷爷完全相同的细节之处。
每一位人物、每一个物种,每一处城郭出现在行商途中的哪个地方,大家也会七嘴八舌的谈上一阵,并从白轩那儿得到了证实。
“白家公子,我等要这儿辟谷礼佛了,请你下去之后把云梯撤走,晚间再着人扶起来。”
爷爷庄重虔诚的绕着石窟转了好几圈之后,才微微施礼对陪在一旁负责讲解的白轩吩咐道。
“那晚辈就先走一步了,呵呵。”白轩笑着深施一礼,出洞口沿着木制云梯回到了悬崖的下面。
一盏茶的功夫,洞口边就传来了云梯移动的声音,云梯已被白轩撤走。
我和秦冲忍不住默默相视了一眼,整个接下来的白天,我等看来是插翅难飞了。
“时辰已经不早,我们开始吧!”
爷爷在诸佛神座前的案几之上点燃了檀香明烛,我和秦冲也把带来的馕饼、浆果之类的供品一一摆好。
外公和苏叔已经铺好了地毡,爷爷走上前去,虔诚跪拜在诸佛的脚下。
然后他回到地毡上,盘腿垂肩端坐了下来,神圣庄重的辟谷礼佛开始了。
我们也学着爷爷的样子,磕头叩拜之后,在爷爷的身旁面对着佛像闭目而坐,默默的祈祷了起来。
辟谷之术源于秦初,庄子逍遥游中有云: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此乃辟谷的最高境界。
我们凡夫俗子达不到神人的这种境界,但至少需要达到入定的状态才能显示其真诚。
我终于明白,当年黄师傅在清风泽叫我的冥想之术,其实就是这种辟谷之术。
放空俗念、物我两忘、平心静气、身浮于云、神游天外。
这就是黄师傅交给我的二十字箴言,一步一步的修炼下来,进入入定的境界也就不再是什么难事了。
但除我之外,他们四人都没有练过冥想之术。
真不知道落日之前这段时间的打坐修为,他们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果不其然,落座不久外公就鼾声大作了起来。一旁的苏叔使劲推了他几下,才把外公叫醒。
秦冲眼睛微闭,几乎听不到他的气息之声。
难道顽劣如此的小子,会有此等的慧根?
酷热大漠中苦难行军的那几日,我曾把冥想之术的二十字箴言传授给了他,难道这家伙尽然领悟了?
爷爷始终双肩平端、稳如磐石般的坐在那儿,虔诚之心可昭日月。
而我对于佛家的好奇之心大于虔诚,一味的端坐下去我会受不了的,各种俗念很快就会排山倒海般的向我袭来。
于是我不得不调整气息,动用我的冥想之术了。
慢慢的天地在下沉,一切进入到开天辟地之时的混沌状态,无我无物,万事皆空,这就是大自由。
感到自己在蓝天下如大雁一般的飞翔,越过黄龙沙海,来到了清风泽的大湖岸边。
我看到了正在练功的小妹古兰朵,正在迎接宾客的阿妈于阗夫人,还有兰果尔。
就这样飞啊飞啊飞啊!我不知道自己是入定还是睡去了,对于身边的一切都没有了印象。
但内在的潜意识似乎还在追逐着什么,是一种擦擦的声音,是云梯和崖壁发生碰撞时的声响。
所以当这种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我尽然一下子从深层冥想的境界中苏醒了过来。
云梯已重新竖好,白轩画工和几个伙计正欢声笑语的走进了洞内。
夕阳早已偏西了,石窟内变得暗淡了起来。橘红色的霞光通过洞口,在地面上留下了几缕斑驳的阴影。
“爷爷!爷爷!你醒醒!时辰到了!”看着身旁爷爷略微歪斜的身躯,我的心里充满了内疚,赶紧把他摇醒搀扶了起来。
而外公和苏叔,不知从啥时开始,已经相互依靠着呼呼大睡过去了。
只有秦冲还保持着最初了样子,看来这小子确是得到了我的冥想真传。
佛语有云:心诚则灵。
辟谷礼佛说到底只是一种形式,能够做到何种境界就要看自己的造化和修为了,相信佛祖也不会见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