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自然是没对独孤星阑说的。
“师父……”独孤星阑看着一旁的姬权,见着他那风一吹就要散的身体,想着与他只见过往的种种。
她曾多次问过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可姬权都没告诉她。
如今想来,不是他不愿说……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高高在上的他竟然只是别人的一个分身。
一个用以渡劫,承受世间之苦的分身。
她不知道姬权现在能不能听见,看见……他若是知道了这事实,又该是怎样的心里?
不知怎么的,独孤星阑的心很疼。
她心疼姬权了。
是那种实实在在的疼。
便在世墨再度开口的时候,她忽然就在他跟前跪了下来。
冲着世墨就磕了一个重重的头。
“师父!”抬起头来,她又叫了他一声,“徒儿这一生……从未求过您什么……但求这一次,不要让他消失……不要……”
即便知道姬权死后会魂归师父之身,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死去,她做不到。
她……舍不得啊。
在她眼里,姬权就是姬权,师父就是师父。
即便他是师父的分身,可他有自己独立的人格,思想,他有血有肉,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独孤星阑鲜少这般任性。
可这一次为了姬权,她任性了。
的确,她这辈子都没求过世墨什么。
哪怕当初在最艰苦的历练之中,几乎是要死在各种艰难险阻之中,她都一声不吭自己硬抗过去了。
唯独……唯独在师父面前,她抵抗不了。
“您可以收回他身上所有的力量……让他做个凡人……这一世自然老去,死去……”
是的,此刻的独孤星阑宁愿姬权只是个普通人。
平平凡凡的娶妻生子,如他心中所想那样,长安一世。
此刻,独孤星阑就这么跪在了世墨跟前,她那双桃花眼里甚至起了雾。
眼泪氤在眼眶里,要落未落。
世墨落在琴弦上的手指停了下来,看着跪在跟前的少女,他那万年不变的老干部禁欲脸,终是又变了。
徒儿从未跪过人。
也从未求过他。
更没哭着求他。
此刻,世墨的心莫名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她为了一个分身求他。
为了一个早就该死去的分身……这么求他。
他跪坐在案几边,烛光之下,长长的睫毛将眼底的光全都遮住了,在眼睑下打下一片青灰色的斜影。
“阑儿。”良久,他才又叫了她一声,那双眼再度抬起来的时候,却又没有了任何情绪,“若然为师要你在他和我之间选择一个,你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