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中满是责备与失望,岐江鸿被他看的一阵心虚,却仍嘴硬道:“是为父又怎样!”
“上古仙族的长老,却毫无宽仁之心,我真替您脸红。”
说罢,岐心尘再不看父亲,咬牙催动仙力打入璃书钰肩上伤口,小心翼翼将剑刃取出,然后反手掷到岐江鸿脚边。
“反了……一个个都反了!”
朱湘母亲振臂施法,想要招来族内精兵,却被岐宽攥住手腕,用力推去了一旁。
“姐夫!?”她一脸难以置信,“您要徇私?”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岐宽看也不看她,视线在岐凤与璃书钰身上来回扫过,满心失望终是化为一声长叹。
“罢了。”
他深深闭目,再睁开时眼中已不见犹疑,他取过行刑状,高声道:“吾儿岐凤,罪状有二,其罪一:忤逆长辈、维护外族;其罪二:抛宗弃族、不履誓言;依族规,当受天火七重、地火七重、狱火七重,而后自散修为断尾三根。不肖子孙岐宽今日大义灭亲,亲自监刑,刑后死活皆为造化,若吾儿侥幸活下,但求诸位网开一面,许他……护下那女子吧。”
“大哥!”
岐江鸿“噗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痛心疾首道:“岐凤乃千年一遇九尾金凤,是我岐山一族最大之期望,您怎可断他尾羽,断这千年祥瑞啊!”
其他长老亦全都跪下,高呼九尾祥瑞不可断,外族女子不可留。
岐凤冷眼扫过那些不知真情还是假意的老顽固,侧身将璃书钰交到罗曦元君怀中,温柔缱眷的目光自她紧闭的双眼与苍白嘴唇上拂过,然后他弯下腰在她耳旁轻声说:“我去了,等我。”
下一刻,岐宽手中执行令落地,无数条锁链自剩下的八根石柱内飞出,捆住岐凤手脚将他束缚在刑台之上,原本的大理石平台裂开,赤色火炎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顷刻将他淹没。
“大哥!”
岐心尘捂住眼睛不敢看,孩童一般跪在刑台旁哭得声嘶力竭,罗曦元君也浑身发抖,一滴泪自她下巴滴落在璃书钰沉静的容颜上,她伸手覆上璃书钰紧合的眼睛,颤声道:“别看。”
“儿……”
岐宽眼眶通红,那赤色火焰何止是在折磨他儿子,更是在炙烤他这颗已经千疮百孔的慈父心。
岐凤岐凰出生百年后,妻子便随他平定群魔大乱,却在那次恶战中为保护他遭受重创,神体日渐衰弱,古神白泽看过后表示也无力回天,他寻访求援多年终无果,绝望之下只得忍痛以咒法将爱妻神魂封冻,带着她对子女的深深爱意,独自教导两个孩子长大。
他本以为一切都会按照预想那般顺利下去,岐凤岐凤会与珞麒兄妹成亲,他们将拥有三界最完美的姻缘,相濡以沫、琴瑟和鸣,岐凤也将继承朝圣宫主人的位子,将凤族的荣耀一代代延续下去,而他则可以问心无愧的去见妻子,告诉她:咱们的孩子一生圆满。
可为何,会是如今这般。
“哥哥!”
岐凰崩溃的哭嚎自云端传来,珞麒拼命拉住想要冲入天火的岐凰,颤声劝她:“凰儿!他能挺过去的!”
“为什么……”
金色行云落地,岐凰踉跄着跑到岐宽面前跪下,无神的眼睛泪眼婆娑:“他不是您儿子么?”
岐宽不看她:“正因为是我的儿子,所以犯了错才不可饶恕。”
“呵……呵呵……”
似是被抽去最后一丝力气,岐凰无力瘫坐在地上,她不过是去寻丈夫一同来阻拦父亲,为何刑罚已经开始,为何璃书钰也会出现在此,是谁,到底是谁唯恐天下不乱,将自己的兄长和她的爱人齐齐推上死路?
“已经五重火了!”
岐江鸿紧张不已,额上背上皆是冷汗,五重火是道坎儿,过了五重,后面的两重皆凶猛无情遇石焚灰,滚烫胜天界工匠锻刀之火数倍。就算岐凤是可以引天火的九尾凤,但那天外天火怜惜凤族,仅烧修为不焚身,比这炼体降罚的刑火温柔太多。
邢台一角,安静旁观的珞麒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见他们都紧紧盯着刑台中央,隐于袖中的手指悄悄翻转,一条翠色锦鲤自他衣袍上游下沁入土中。
天火中心,岐凤在炽焰燎烤中双眼充血青筋暴起,衣衫早已焚尽,火舌肆无忌惮的伤害着他的每一寸肌肤,金色翎羽自额角、脊梁、手背冒出,锁链却紧紧拷着他,令他无法幻原型以金翎抵挡烈火。
他忽然有些害怕,若是自己抗不过去,璃书钰该怎么办?是不是也会跃入这无情刑火,宁愿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也要追随自己?
思绪混乱之中,数条翠色锦鲤以锁链为河前仆后继的涌入他手心脚底,方才还滚烫到近乎炸裂的身体奇迹般冷却下来。
“岐凤。”
珞麒带笑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我可是偷了蓬莱的镇岛法器来帮你,若是死了,做鬼我也绝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