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稀里哗啦洒了一地,意识到什么的纪珂和林蕴沉默地拉起瘫软在地的唐宁,一左一右架着唐宁往回走。
唐宁的腿软得像面条,恐惧的泪水从眼尾渗了出来,他不想回头去看,可现在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这些。
唐宁颤抖地、僵硬地、迟缓地扭过头,他看到那条长长的小道上,站满了小小的青白色身躯,它们被若有似无的迷雾覆盖,冰冷又怨毒的目光却穿过了晨雾,死死定在了唐宁身上!
唐宁的灵魂在尖叫,他颤抖着转回头,对上了前方鬼童阴森森的面孔。
那回去的路,也被堵死了!
不!千万别过去!
发软的身体突然有了力气,唐宁拽住了还想继续往前走的纪珂和林蕴,他的手需要伸得很靠下,才能碰到这两人的手——
唐宁愣了一下,看到自己牵着的是两只青色的小手。
左右两边的鬼童正抬起头对他咧嘴笑。
完了。
寒意灌进了唐宁的身躯。
“咳咳,咳咳。”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传来,那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一个人到外面来了?”
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所有鬼童的身影也都消失不见,唐宁呆呆地抬起头,看到一脸病容的纪连韫将手握成拳状,抵在唇上,羸弱地咳嗽了一声。
似乎一阵晨风都能吹倒的纪连韫缓缓走到了唐宁面前,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轻柔地披在了唐宁肩上,“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冻到了?”
唐宁颤抖着抓住了纪连韫的手。
那手是温凉的,常年囚于病榻并没有太过灼热的温度,紧紧握住时能感受到近乎凉薄的暖意。
“手好凉。”纪连韫捧起唐宁的手,轻轻哈一口气,他温声道:“你一个人在外面做什么?”
“......捡珍珠。”唐宁气若游丝道。
“你看起来很累。”纪连韫伸手搂住了唐宁,“要不要先回屋休息一下?”
唐宁没骨头一样靠在了纪连韫的肩头,整个人都贴在纪连韫身上,甚至不想去考虑对方那么虚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他的重量。
“不......”他的声音还是轻而颤抖,却透出说不出的执拗,一点水光从睫羽间渗透出来,唐宁将这点湿意蹭在了纪连韫的衣服上,“我要和你一起。”
纪连韫看了唐宁一会儿,又微微咳嗽了一下,“好。”
他们往回走了一段距离,唐宁看到了额头上贴着一张符箓的林蕴,以及身上撒了灰白色粉末的纪珂。
看到纪连韫的出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林蕴和纪珂将身上的道具收下来,众人沉默地在地上捡珍珠,那零零散散洒落一地的珍珠被放进了纪连韫的衣服口袋。
“咳咳。”纪连韫不断咳嗽着,唐宁紧张地去看纪连韫,得到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目光,“你饿不饿?”纪连韫柔声问。
唐宁除了那杯酒,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饿得胃部都麻木了,纪连韫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赶紧点头。
“等会儿我给你熬粥,吃点热的暖暖胃。”纪连韫细心道。
唐宁用力点头,那快要崩溃的心理防线在纪连韫一句句关切的话语中重新建构,吓到惨白的脸也浮现了一点血色,他小声道:“其他的聘礼在井里。”
纪连韫闻言微微颔首,他没有问为什么在井里,只是平静道:“好,我知道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袋放在唐宁嘴边,“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唐宁张嘴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从唇齿弥漫开来,给了发软的身子一点力量。
“还能自己走吗?”纪连韫问。
唐宁赶紧点头。
纪连韫轻声道:“抱歉啊,要是我身体再好一点,就可以背着你走了。”
——“不,你已经非常好了!”
唐宁嘴里含着巧克力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睛明明白白把这层意思传达给了纪连韫。
纪连韫微微一笑,他牵住唐宁的手,和唐宁一起行走在死寂的村庄里,这一次,唐宁没有感受到那令他颤栗的被注目感。
还是空荡荡的房屋,还是不停摇晃的红灯笼,可是这一切都变得寻常又平淡。
过了一会儿,他们走到了那口井旁。
纪连韫站在井旁看了一下,目光平淡如水,而后他将水桶抛了进去,没过多久,他就打捞出了一堆湿漉漉的珠宝。
这珠宝都是湿的,纪连韫垂眸扫了一下,没有自己去碰,而是让纪珂和林蕴当苦力,他自己则握住了唐宁的手,像是握住了这里最珍贵的宝物。
那双眼睛专注地望着唐宁,他轻声问道:“想吃甜粥,还是咸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