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阴寒一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紧追不舍,林蕴冲到了门前,绝望地发现开门需要时间,虽然只是一秒,却是生和死之间的跨度!
纸人的嬉笑声和冰冷的纸张一同覆盖住了林蕴,眼、口、鼻都被密不透风的东西笼罩,林蕴徒劳地伸手试图扒下脸上的纸张,他撕扯得极其用力,哪怕这种痛感不亚于撕下脸皮。
鲜血从指缝间溢出。
新的纸张贴在了伤口上。
鲜血淋漓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强烈的窒息感让林蕴缓缓倒在了地上,都说人死的时候,过往的记忆会如走马灯般浮现,那一个个骇人的鬼怪在林蕴脑海中闪现,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为了活下去,他可以舍弃一切,不论是物品还是人。
一个个被他抛弃的队友用最恶毒的言语咒骂他。
但在属于唐宁的那张脸出现时,原本是黑白的走马灯忽然变成了绯红的色彩,只因这个人的长相实在是黑白难以描摹的艳色。
“林蕴——”他听到那个新人在慌张地喊他。
怎么走马灯也有声音?
“林蕴!我也不知道这个纸要怎么撕!”那声音快要急哭了,他被人从坚硬的地上扶了起来,落进了一个很柔软的身体。
他曾看纪珂抱着那个新人的模样。
看起来很软。
本来说好两个人轮流去抱那个新人,这样才能节省体力,结果纪珂抱住了就一直没放松,纪珂主动承担了这个额外的任务,他自然不想浪费力气,就冷眼看纪珂抱了一路。
现在......
他好像有点理解纪珂的想法了。
真的很舒服,没有什么棱角,软软的,像一汪水裹挟住千疮百孔的灵魂。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脸上罩着的那层纸忽然被撕扯而下,他看到了那个新人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那个新人抱着他,却没有看他,而是抬起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一边哭一边喊:“纪连韫!!!”
林蕴闭上眼,倒在了唐宁的怀里。
“纪连韫!”唐宁快要疯了,声音都崩溃到变了调。
他和纪连韫赶来时就已经晚了,纸人新娘已经攻击了林蕴,纪连韫说每天晚上都必须要死一个人,要用血染红村庄的土地,才能暂时平息厉鬼的怨气。
他又急又怕地去碰林蕴脸上的纸,问纪连韫这该怎么办。
纪连韫问,你真的想救下这个人吗?
他赶紧点头。
然后他看到纪连韫伸出手,面无表情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源源不断的鲜血汩汩流出,那血碰到纸人新娘时,纸人新娘像被什么火烧一般疯狂躲开了,惊恐到甚至不敢在这个房间多加停留。
它留在林蕴身上的纸张也失去了力量,很轻松就能被撕下来。
这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纪连韫却跪倒在了地上,嘴唇是灰败的色彩,长长的睫羽垂落而下,似乎随时都要合上。
唐宁直接扔掉了怀里的林蕴,飞快跑到纪连韫身边抱住了虚弱的青年,这具身体又和之前那样没有任何温度,唐宁拼命从衣服上撕下一缕布条缠绕住纪连韫的伤口,鲜血争先恐后染红了布料。
血腥味浓郁的室内,纪连韫的脸比纸人新娘还要惨白,他吃力张开嘴,虚弱的声音好像随之会消散在空气中:“别哭,我没事......”
唐宁抱着纪连韫的手都在抖。
怎么会没事呢?
如果知道救下林蕴的代价是让纪连韫受伤......
“带我...进棺材……”说完这句话,纪连韫没了最后一丝力气,静静合上了眼,如同一具尸体。
唐宁连忙去试探纪连韫的鼻息,发现对方还有微弱的呼吸后,他才勉强镇定下来。
棺材,是纪连韫房间里的那具棺材吗?
唐宁努力将纪连韫背在身上,纪连韫比他高一截,脚尖拖地,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唐宁身上,唐宁差点直接跪了下来。
更让唐宁痛苦的是,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在躺尸。
他如果丢下昏迷不醒的林蕴,让对方碰到重新折回的纸人新娘,那他这一趟不是白来,纪连韫的伤不是白受了吗?
可他如果要把林蕴扛走......
就他这样一个废物,一次性带两个,恐怕走到一半躺尸的人就要变成三个了!
唐宁怎么也没想到这四个人里,自己竟然是唯一一个有活动能力的人。
这种情况换成纪连韫、林蕴、纪珂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有能力解决,唯独唐宁做不到。
他本来就有身娇体弱的卡牌设定,和纪连韫接触后精力似乎都被掏空了,还对纪连韫用了吸吸乐牌,一系列操作下来,唐宁走快一点都费劲。
怎么办?怎么办?!
唐宁背着纪连韫,艰难地弯下腰,拉住了林蕴的手试图拖着对方走。
拖了半天,林蕴纹丝不动。
唐宁急得想哭,正在这时,一股强烈的被注视感油然而生。
唐宁僵硬地抬起头,看到那被鬼童撞碎的玻璃窗后出现了一张青白色的脸,爬满斑点的松弛肌肤,浑浊的双眼。
那位疯疯癫癫的纪爷爷站在窗户后,直勾勾盯着唐宁,一字一句道:“扔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