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抗战时沈家凹村处在战场中间,沈家凹村便是地多人少,所以家家户户几乎都有自留地,刘大刚的老爹是个泥性子,别人说啥是啥,不给就不给了,连个屁也没放,实际上是个聪明人,就和那些买了回迁户小区的房客一般,大多都是沉默是金,因为地头蛇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坐地户,一嗓子就能呼朋唤友的一大堆。
沈老实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半晌没有出声,沈铁军知道这是老爹听进去了,站起身拍拍屁股:“爹,这个事儿落不了白纸黑字,只能让大刚自己选择,然后再看村支书开不开恩。”
良久,沈老实微微点了下头:“嗯,也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凑合着用凉水洗了脚回到东屋,沈大亮还没睡,倒是沈卫星睡着了,看瞅着窗户纸的老大,开口道:“大哥,我感觉晓云姐差不多能考上大学,你现在可以彻底死了这条心了。”
嘴唇动了动,沈大亮抬手啪的抽了自己一巴掌,翻身从床板上坐起,痛心疾首道:“小五,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一坐到凳子上拿起书,就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那你有没有试过头悬梁锥刺股?”
沈铁军慢腾腾的挤上了床,靠着沈卫星躺下:“就是困的时候拿针戳大腿!”
大嘴一张,沈大亮满脸呆滞:“这——”
“晓云姐啊,也就成分差点,要不然,你连见都见不到她,哪里会有这个机会靠近呦?她爷爷在援朝的时候为国捐躯,就因为她姑奶去了宝岛才落得成分污点,可爷爷和姑奶的概念,能是一样的?现在可不是前些年了!”
这些天,沈铁军从刘丽那里听到陈晓云不少事儿,父母之所以同时在废品收购站里收破烂,也是因为这个姑奶的连累,两口子和刘志云的性子差不多,安排什么活就干什么活,区别只在于一个农民一个工人。
刘丽说的时候,面上是充满愤慨的,沈铁军每次看到陈晓云的面庞,都会想起她那坎坷的大学之途,好在每当这个时候,沈大亮的大脸便会冒出,大声吼道:“我是你大哥,我才是你大哥!”
不知道沈老实带着刘大刚是怎么做通村支书工作的,当淅淅沥沥的秋雨消失的时候,每天无所事事的刘大刚便忙活起来,拖家带口的向着老林走去,脸上洋溢着充满希望的笑。
直到一周后的偶遇,刘大刚面对沈铁军的探寻,才解开了他的困惑:“不论种了什么,我得给他家送一半,还要偷偷的送,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一半!”
沈铁军点了点头,这个数字比过两年要交的公粮比例要多点,心中暗骂一句王八蛋沈扒皮,旋即想起那货按辈分还是自己五服外的族侄,这就相当于自己骂自己了,探手拍了拍刘大刚的肩膀:“好好干!做人要知足!”
两眼一红,刘大刚点了点头:“我知道大爷是尽心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大爷的恩情,铁军,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废了他!”
“你言重了,现在有了老婆孩子,地也有了,你自己要珍惜,遇事儿多想想老婆孩子,行,那我就不耽误你了,赶快忙吧!”
挥了挥手,废了他的意思就是弄死他,沈铁军可不想让这娃误入歧途,好日子才刚开始,真有那该死的玩意不长眼,也用不到这么粗糙的手段。
踩着泥泞的地面回到家里,沈铁军便见到沈铁林和沈卫星奋笔疾书着,距离上次白家村知青点买书的事儿,这时已经三个多星期,两人每天除了上学就是抄书,算是又抄了一套,和他手上的总计有两套了。
“四哥,人家又不要,为什么我们还要抄?”看到沈铁军进来,沈铁林甩了甩发疼的手腕,满脸抱怨。
“呵,下次他们再来,这个钱就不是那个价了。”沈铁军老神在在的坐在桌子前,打开手上的空白作业本,找到上次折页的地方,继续抄了起来。
沈卫星两眼放光:“四哥,你说这个还能卖的更贵一点?多少钱?”
“怎么着也得一百块一套吧?”
沈铁军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现在恢复高考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从八月份到现在已经传了三个月,但是没有任何一家媒体公布具体消息,虽然大家都在拼命为了复习而找材料,可也从侧面反应出人们的焦急情绪,到底考不考的,总要出个信儿吧?
五十块一套是出信儿之前的价格,沈铁军已经记不清恢复高考的具体报道是什么时候,只是记得好像11月份便会有确定消息,这眼瞅着要到10月下旬了,应该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