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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权(10)

山河不长诀正文卷削权削权

一个青衫女子正缓缓从人群中而出,众人不由得让开一条路来。

女子步步从容,似踏在云端,步步芙蕖绽开而来。

清瘦而窈窕,肤白胜雪,眸清如潭,唇红皓齿,如夏日清泉沁人心脾。

惑阳城,迷下蔡之绝色,当是如此。

宫长诀行至京兆尹面前,行礼道,

“民女见过京兆尹大人。”

京兆尹道,

“宫小姐快快请起。宫小姐此次前来可是与宫家有关?”

宫长诀笑道,

“确实是与宫家有关。”

宫长诀说着,却忽然猛地咳嗽起来,梳妗忙上前拍着宫长诀的背。

众人见此状,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里,宫小姐可是才受了歹人陷害导致受伤,只怕如今正是还在患病之时。

便不由得对心生几分不忍与怜惜。

长诀小姐可是不早前刚遭受过那样的事情,如今还没有痊愈。

恶人虽然被惩处了,却只怕这伤及性命的伤却不可能这么快好起来。

如今却为宫家声誉再出,实在是令人心中感慨万千。

宫长诀垂眸,她如今虽是众人眼中的弱者,但在舆论中,她却是占据优势的强者,她说的话,远远比任何人说的话都更能使百姓们信服。

百姓们觉得她是弱者,从而怜惜弱者,更容易相信她。

而她亦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她今日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传播开来。

她前些日子催动流言,就是要在流言传播得最盛之时,再利用自己的舆论优势,将流言一网打尽。

宫长诀道,

“怕是长诀的家务事给大人添麻烦了。”

宫长诀转身,面对众人,她眼神温柔,道,

“长诀知道,长安中最近流言四起,都在讨论宫家被削权一事,实在是让各位费心了。”

宫长诀的声音清丽而柔弱,似幼红迎风,

“长诀也知道,有人认为宫家被削权一事与陈王反叛有关,却也有人认为宫家赤血丹心,绝不可能反叛,在此,长诀谢过维护宫家的各位。”

宫长诀对民众行一礼。

众人骚动,

“长诀小姐,使不得,我们都是平民百姓,怎能受得起您的礼。”

“是啊。”

宫长诀对众人笑,如春风拂面。

“诸位受得住,于我宫家而言,能为宫家在流言中守住宫家的初心和声誉,诸位是宫家的恩人。”

之前坚持认为宫家被削权是因为反叛的人有些耳热面红,一瞬间,似乎也觉得宫家被削权未必真与陈王反叛有关。

毕竟,要是真的反叛,宫家怎么可能还完完整整。

若非傲骨铮铮之家,怎能教出长诀小姐这般敢断发毁婚,说得出永不落红尘的女儿?

这般人家,又怎么可能与陈王叛乱一事有关?

而之前坚持宫家被削权一事与陈王无关的人则蠢蠢欲动,心中的保护欲被激起来,愈发觉得自己是正义一方,自己认为的必定是对的。

宫长诀道,

“宫家与陈王反叛一事,我宫长诀可以保证,二者确无干系。”

闻言,众人之中又是一阵骚动。

宫长诀温声道,

“之所以宫家失去兵权,是因为陛下心疼宫家两位大将,一位是长诀的父亲,征战多年,在沙场和练兵场的时间远比在家的时间多。”

宫长诀垂眸,

“仔细算来,在父亲这次班师回朝之前,我也已有一年没有见过父亲了,父亲连我的及笄礼都未能参加,没能亲眼看我长大,当我身陷囹圄之时,也没有办法陪在长诀身边。”

宫长诀声音微微低沉下去。众人也能感觉到宫长诀的落寞。

那场退婚风波有多凶,众人几乎都是眼睁睁看着,或是直接参与了的,可是,就是这样的风波,作为亲生父亲的宫太尉却身不由己,没有办法陪在女儿身边保护着自己的女儿。

反而是征战沙场,不胜难以班师回朝见到自己的女儿。

人都是有感情的,听见宫长诀这话,众人心里是一阵心酸。

偌大的公堂,没有一个人说话,只留下宫长诀不高不低的声音。

“而长诀的叔父,大周的卫国大将军,比之长诀的父亲更甚,已过不惑之年,半生为大周披肝沥胆,杀匈奴,退西青,保卫黎民百姓,耗去此生大半年华,至今还没有娶妻生子。”

宫长诀苦笑道,

“本不欲告知众人,如今却是让大家见笑了。”

“叔父无愧于大周,无愧于黎民百姓,却有愧于自己。”

“他沙场搏命半生,为国为民半生,却什么也留不住,没有子女承欢膝下,没有妻子白首偕老。”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心酸。

因为连年征战,年过不惑还未娶妻,这本就已经叫人闻之为之心痛。

而这位将军,还是当年清风朗月的宫小将军,次次骑着马穿着盔甲归来时,有多少女子站在楼阁之上,只为一睹其风采,但为了大周,却忍受半生孤苦,这般满心百姓,满心大周的卫国将士,怎么可能与陈王一同反叛?

为了大周,为了百姓,两位大将,一位有家不能回,自己女儿受难,哪怕心急如焚都只能在沙场为大周,为百姓继续战斗。

一位则是连家都没有,为了大周,年过不惑都未娶妻,这全都是为了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啊。

怎么当初就会认为这样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为民的将军是叛国之人?

之前那些支持宫家削权与陈王反叛必有关联之人,如今都面红耳赤,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为而感到愧疚。

宫长诀眼圈微红,看着众人道,

“陛下心疼宫家两位大将,知道以宫家两位大将誓死卫国的仁心,绝不愿意轻易放下这一切,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给自己休养生息的时间,所以,这才夺了宫家的兵权,强制我父亲与叔父休息。”

“我父亲连年征战,已是满身隐疾旧伤,我叔父年过不惑,眼见着就要到知天命之年,却仍孤身一人,陛下也是心疼,知道再不让他们休息就晚了,才以这般偏激的方法让他们退出了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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