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无忘骑在马上,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孟奉常忙上前道,
“关大人是来阻止这些刁民辱骂朝廷命官的吧。”
关无忘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他笑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没有回答孟奉常的话。
关无忘没有停下的意思,骑着的马依旧漫步前进着,直直走到了宫府门口。
孟奉常想上前,却见关无忘下马。
关无忘站在宫府大门前台阶之上,自袖中拿出一卷黄帛。
眼神有意无意略过孟奉常,孟奉常忽然觉得大事不妙,却没有时间去细想些什么。
关无忘展开黄帛,高声道,
“孟士林听旨——”
孟奉常大惊,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
众人大惊,面对圣旨,也都跪下来了。
关无忘高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奉常孟士林,为官多年,毫无政绩,尸位素餐,挖空朝廷拨予建造庠序预算上百万两,期间涓埃之处几不可数。”
“贪墨修书四部八卷预算共七十八万两,亏空朝廷数百万两,期间民之赋税,外之贡赋,国与国互通有无之收益,尽数被孟氏一族贪墨殆尽。”
众人闻言大惊,而孟奉常抖如筛糠。
关无忘的声音高朗,
“万万民,万万生之不可得,皆付诸流水,与奸佞为享,以致万民失所,刻骨流血之财尽被奸人所得。”
众人听闻,心中不由得燃起熊熊烈火,这都是百姓的钱啊,是他们夜以继日,辛苦劳作得来的钱财,居然被一个毫无建树的狗官贪墨殆尽,这本是他们的钱啊!
关无忘高声道,
“今罢免孟士林奉常之位,判秋后问斩,其子刺字流放,发配边疆,永不叙用,此生不得回京,其余家眷,全数为奴,家产全数充公,以赎重罪,钦此——”
孟奉常闻言,瘫倒在地。
关无忘一步步走下台阶,将圣旨递到孟奉常面前,懒洋洋地道,
“孟庶人,接旨吧。”
孟奉常看见关无忘,忽反应过来,爬上前道,
“关大人,关大人,你要救救我啊,你不是答应替我摆平了吗,你答应了的啊,我不能死啊!”
关无忘一脚踹开孟奉常,淡淡道,
“本官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帮你,你如今要死了,还要拉一个垫背的吗?”
关无忘一脸的漫不经心,
“孟庶人,本官劝你早早认清楚身份,别想着倒打一耙,诬陷忠良了。”
孟奉常一口气提不上来,只知道指着关无忘,
“你,你——”
关无忘将圣旨一抛丢入孟奉常怀中。
“孟庶人,可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要是自己作孽还妄想拖别人下水,可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孟奉常倒在地上,死死地瞪着关无忘,关无忘轻蔑地一笑,翻身上马,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关无忘便已远去。
众人看向倒在地上的孟奉常,
“我还以为他只是包庇朱氏和孟华文,没想到居然还贪污了朝堂和百姓那么多银子!”
“那可是我们的血汗钱呐!”
“我真恨不得打死他!”
“他如今不是官了,还是罪人,就算是打死他又如何!”
“说得对,这般欺辱百姓的东西!就算是打死他又如何!”
一石激起千层浪。
百姓的怒火被点燃,群涌而上,雨点般的拳头密密麻麻地落在孟奉常身上。
孟华文看着,却不敢上前,手脚颤抖着,刺字发配边疆。
他要刺字发配边疆,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对了,他不得宫长诀原谅便不得起来,不得离开,如此,他便有机会留在长安,就算是被人人唾骂,也总比刺字流放的好。
亦或是,若他能攀上宫长诀,攀上宫家,宫家自然会为他求情,那时,他便不用刺字流放了。
对,只要这样,他便不用刺字流放了。
孟华文想着,宫家的大门缓缓开了。
一个着青衫的身影缓缓而出。
清瘦窈窕,纤弱至极。
众人见状,手上的动作停滞,都看向大门里走出来的那个女子。
动若柳扶风,静若花照水。
虽孱弱,面上亦无血色,一双水眸却似万千桃雨翩翩落地,似有无数离愁欲语还休,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风吹起她的衣袂和长发。
步步走来,似神女下峨眉。
印春山半晕新眉,破朝花一条轻翠。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凝在了宫长诀身上,
丹唇瑶鼻,墨发红颜,摄人心魄。
众人呼吸一滞,只觉眼前不似凡界,明明门前一片狼藉,她却似走在青云之上。
只疑是九重天仙贬谪下人世间。
世上竟有如此女子,美得不似人间物。
不仅是容貌,更是那双眸,清澈透亮,细看却欲语还休,似复杂似单纯,似动容似沉静,似能看透世间万物。
步步走来,气度不凡。
朱红的大门前,狼藉一片,而她立于狼藉之中,纤尘不染。
不由得有人惊呼,
“长诀小姐?”
宫长诀轻声道,
“长诀见过各位。”
声音似江南烟雨楼下江,细而温润。
众人只不忍心破坏这一场景。
眼前女子孱弱纤瘦,带着有些病态的白,甚至能看见她脖颈下的青色血管。
宫长诀咳嗽起来,梳妗满上前扶住宫长诀,递上帕子。
宫长诀拿着帕子的那只手虽手指修长,手腕却极细。
宫长诀温声道,
“长诀大病初愈,让各位见笑了。”
有人大着胆子答话,
“没关系,只要见长诀小姐无恙就好。”
宫长诀道,
“谢过各位替长诀主持公道,长诀感激不尽。”
众人只觉得受宠若惊。
忽然,宫长诀觉得有什么东西扯住了她的裙角,低头看,是一只脏污的手。
孟华文道,
“长诀,长诀,是我,我是孟哥哥啊。”
宫长诀不显眼地后退两步,避开了孟华文,孟华文却还在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