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大笑起来,双手捧剑送给陈琼,等陈琼将长剑接过,这才说道:“此剑得主,也算了却了某一件心事,只待另一件心事了却,当可解甲归田,了此残生。”
陈琼一愣,心想这口气怎么听起来像托孤?你不会刚好还有个孩子想送给我吧?
这时候就看出身边有人捧场的好处了,张正已经惊讶地问道:“将军还有何心事?”
他这倒不是刻意捧哏,真是被王建为宝剑觅主的豪情感染,觉得这人重义轻财,值得结交,所以才会关心。
王建淡淡一笑,说道:“另一桩心事自然是西虏犯境。某居江北,与西虏纠缠半生,彼此知道利害,尚能相安无事。如今蜀王既去,朝廷必然疑惧于我,早晚必起刀兵,某意上表内附,只是良将难得,舍不得这江右百姓。”
听了王建的话,陈琼和张正都有点傻眼。
要说起来,王建的考虑其实没什么毛病,他虽然是蜀王重臣,这个西江节度使的封号却是朝廷明发的,乃是二十二镇节度中的一位,要说起来,也算是朝廷的封疆大吏。
现在蜀王反叛被镇压,他的地位本来就尴尬,陈琼和张正还把亡国公主送上门来。王建如果按兵不动,只怕很快高勇的神策军就要打上门来。
在路上张正就觉得,最好的结果是王建上表自述清白,然后朝廷允许他仍然驻守青衣江抵御西虏,问题是这想法虽好,朝廷却未必按套路打,万一顺水推舟让王建内迁,你说王建走还是不走?离开青衣江自然是任人鱼肉,不离开立刻反意昭然,高勇的神策军虎视一旁,不可能让王建偏安一隅。
说实在的,这件事坏就坏在蜀王脑抽,他要是遵守朝廷削藩的旨意,老老实实搬去长安,以他皇帝前姑夫的身份,就算王妃已经去世,混个荣华富贵也没什么问题,此间乐不思蜀都不是不可能。最可气的还是他叛得容易降得快,一眨眼就成了高勇阶下之囚,连个缓冲的机会都没给王建留。
陈琼两世为人,心思清明。知道王建和自己交浅言深,总不会送把剑就拿自己当知心姐姐了,说这番话肯定是有目地的,难道是想让自己再把李弦带走?那可真就麻烦了,总不能带回华山去说这是自己下山捡的媳妇,他二师兄在江湖上晃荡了五六年都还没媳妇呢。
于是他沉吟了一下,向王建说道:“将军此言必有所出,陈某愚钝,还请将军明言。”
这个时代的场面人物说话的时候大都喜欢拽文,觉得自己肚子里有点货的还喜欢用典故,不过陈琼平时是不惯着这些人脾气的,都是直接用白话。不过现在他拿不定王建的意思,又刚拿了人家天大的好处,倒不好直接开怼,谨慎之余,一不小心说话用词也变得符合时代特征了。
果然王建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向陈琼拱手说道:“某闻兰陵王高勇乃今上腹心,尝与闻军机大事,意请先生以厉害说之。”
陈琼听到“兰陵王高勇”五个字,立刻就想起字“翼德”来,再听王建说话,几乎就要跳起来,心想“老子才不要睡大胡子”,然后才反应过来,王建是想让自己去当政治掮客,游说高勇,虽然不是让他睡服兰陵王,不过评个拉皮条的职称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