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有心思在家啊,唉!庆余,姑父是得了病了,脑袋糊涂了。他一个人走得远了,连家都回不去。”
韩庆余脑中轰地一声犹如雷劈,缓了好大会儿才颤着嘴唇问道:“啥时候的事?多、多长时间了?”
“应该是年前就有些症状,但不是太严重。谁也没想到这个病发展的这么快,短短几个月就这样了?”表姐带着哭腔。
韩庆余拧着眉头漠然的看着窗外,压着喉间的哽咽,“姐,你跟他们说去铁匠铺里找找,再没有就去、去我爷爷的坟前找,那一路上、仔细一点……”
摁断电话,他头抵着前座的椅背,滚烫的泪水一颗颗砸在发白的牛仔裤上。
咬牙忍着声音,攥紧拳头抠着手心,眼睛模糊了一次又一次……
一路上拨了一遍又一遍家里的电话,一直到手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他目光空洞的望着倒退的街景,来到这个陌生城市是为了什么呢?
体验这一份无能为力?
什么闯荡四方都是狗屁!
……
屋里没有开灯,外边的光透过窗子照进室内。窗台下亮着一个红点,是韩庆余手里的烟。他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旁边是正在充电的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着20:00,依然没有拨通家里的电话。
他不敢想象母亲会急成什么样,她瘦弱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不敢想象一直以强硬状态示人的爹……正在不知名的地方如晕头苍蝇一般的乱转,那么无助……
他如魔症一般,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仿佛嗜毒如命的人犯了瘾,一停下就性命堪忧。这短短的一个月内,积攒了二十七年的不幸一齐向他袭来,劈头盖脸碎得他连抱怨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人手。
怨天不公吗?可他在此之前顺风顺水,连个波纹都没起过!
怨人不逢时?呵,又不能再从头活一遍,怨了也是无用之举!
嗡嗡
手机震动,他忙摁灭烟头,拔掉数据线,“妈!找到了吗?”
“我可不是你妈,你这人怎么接电话不看来电显示的?”刘清芳笑呵呵的声音传来,她丝毫没有察觉出韩庆余语气里的异样。
韩庆余抿抿嘴,他实在笑不出来。“清芳,是你啊。”
“怎么听起来没一点儿期待呢?”恋爱中的女人对于情绪极为敏锐,她不觉有些失望,但仍旧保持着贴心,“我是想问问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千万不要着急上火。”
“嗯,我知道。我先不给你说了,想起来有个事得打回家,明天再聊。”他有些歉意,自己不该再惹她不高兴。
“好吧,拜拜。”
他起身开了灯,眼睛眯了许久才适应过来。刚揭开一包新烟,手机又响起了。定神一看,是家里的号码!
“妈,咋样了?”
“庆余,别担心,你爹回来了,完完整整的,没事,啊。”韩林氏略显疲惫的安慰儿子,一边捶着酸疼的腿,脚搭在另一张椅子上,脚底几个冒着光的水泡。
“您呢?辛苦您了。您怎么什么都不说啊?”韩庆余哭着质问道。
韩林氏抹抹眼泪,用带笑的声音道:“人老了就会这样啊,有的瘫痪在床,有的全身酸痛,有的更加难堪会大小便失禁,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爹只是记性不好了,喜欢到处乱走,但是他手脚麻利四肢健全,有时候我都追不上呢。没事的,安心工作,啊。”
韩庆余捂着嘴巴无声哭着,实在憋不住了,就把手机放远一些,快速的喘两口气,才接着道:“去看大夫了吗?咋说的?”
“看了,这是心病,得慢慢来。别担心,老了就是零件磨损的时候了,总有坏的一天。今个儿麻烦了一大圈亲戚,都把人累坏了,有空儿你好好谢谢你表姐,她出了大半的力。”韩林氏温和的看着一旁老实看电视的韩国富,他身上沾的杂草还没揪掉,“行了,儿子,早点儿睡吧,我们也收拾收拾睡了。”
“妈……”
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