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虽小,事情不少,张东信想起看过的一件趣事:宋朝时期的某位县令,一个月接了超过一百起官司,第二个月就辞职了。
这不,张东信也有了类似的感受。
首个纯粹的家庭纠纷案来了。
当然,所谓的纯粹是相对的,这里指的是没有原告被告,就是家庭纠纷裁决。至于为什么有争议,还是因为利益。
前期还是派人去做,赵嫣然总负责,县衙的差役也不敢不配合。
和其他地方一样,邻山县衙目前也使用了大量的“临时工”。同样是惯例,这些是“临时工”既没工资又不给免徭役。设身处地想想,这种情况下,不利用职权捞点好处几乎是不可能。而这些“临时工”毕竟是给衙门办事,手里多多少少都有点权利。这种行为也叫利用职务之便。
张东信一上任就处理了一批“正式工”,即朝廷在册或州牧府在册的差役。有了好位子空着,“临时工”就有了奔头。同时,张东信还陆续整顿“临时工”队伍,将受过训练的丐帮弟子补充进来。
这些举措也在客观上提升了县衙的运转效率,降低了冤假错案的比例。所以,赵嫣然指挥下面差役办事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居然特别得心应手。
这次,赵嫣然快速查清了内情,但是很难处理。
赵嫣然就在旁边巴巴的看着。看了一会儿说道:“夫君,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现在有点相信审案子能审的让人撂挑子了。难为你了!”
严格的说,张东信是从赵虎妞案踏入断案生涯的,而当初之所以以举子身份掺乎那个案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赵虎妞和赵嫣然关系好,张东信想讨好赵嫣然。从另一个角度讲,做县令才需要大量审案,而张东信科举做官,很大程度上是在完成赵嫣然的梦想。
所以,听了这句略带歉意的安慰,张东信没有坦然接受,而是很装逼的说:“不累,我喜欢审案子。不就是过继儿子的人选有争议嘛!”
赵嫣然心里跟明镜似的,既清楚张东信这样表态的原因,又明白这件案子的粘牙。心里一动,凑过去主动亲吻张东信的嘴唇。
张东信突然受到这么一下,加上县衙带来的紧张,产生了刺激感,居然久违的如遭电击。
也许刺激有时候确实可以促进大脑开发运转,张东信突然有了主意。亲吻结束后没有换动作,嘟着嘴想了一会儿才突然说道:“嫣儿,谢谢你。去叫打官司的人进来吧。”
赵嫣然刚才是一时动情,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带着几分脸红说道:“啊?哦,好。”
不一会儿,外面进来了三个人,一个大婶,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年轻小伙儿。
张东信已经提前了解到,大婶丧偶,中年男子是大婶丈夫的亲哥哥,年轻小伙儿是中年男子的小儿子。
中年男子想把小儿子过继给弟媳,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口号——“我们郭家的财产不能外流,我这个当哥哥的得对死去的弟弟负责”。实际目的是霸占弟弟留下的不菲遗产。
而大婶嫌侄子不仅吃喝嫖赌太败家,脾气还暴躁,想另外认一个品性不错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小伙儿当儿子。
争议由此产生。但是按律法,亲侄子确实是合法的过继第一人选。除非自动放弃,否则轮不到别人。宗族的力量在当时也是十分强大。所以大婶只能选择不过继儿子了,就自己一个人过。但是,大婶迟早会老,以后还是需要人伺候并养老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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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流程还是要走的,等双方陈述完,张东信故意表现的很和气,说道:“很感谢三位来报案,这是信得过本官。但是呢,这个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吧。大家都讲道理好不好?”
能来打官司,基本都是无法协商了。况且,张东信这位第三方也没有协调,就给了一句和稀泥的话。
审了半天,轱辘话说来说去,果然还是没结果。当然,张东信实际上没说几句话就。
最后,张东信故意很柔和的说:“要不先回吧?”
中年男子闻言,突然涨了调门,对着大婶厉声喝道:“不行。按律法,我有两个儿子,我弟弟的产业应该由我儿子继承。
那个,我意思是把我小儿子过继给他,还能养老尽孝,也不担心钱财外流。我们郭家的财产,无论如何不能落入外人手里。”
大婶也怒道:“过继谁是我的事!自有我一人决定,与旁人无关。”
公堂上第三个发怒的人毫无征兆的出现了。张东信一摔堂木,大怒道:“对!都给我听好了。这里是公堂,只讲律法,没有人情讲。不是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等着!”
中年男子和大婶这才回味张东信这几句话的意思。
张东信很快写好了一份结案的文书,说道:“你们三个都签字画押。”
赵嫣然凑到跟前一看,心里一惊。只见上面写着:“依大梁律,现将郭昊阳过继给婶婶郭杨氏做儿子,郭昊阳再也不是郭蛤蟆的儿子。即刻生效。”
尽管极不赞同,但是考虑到夫君一贯擅长反转,赵嫣然还是小心提醒道:“夫君,你先念给他们听呀。”
张东信这才拿起来念了一遍。
大婶郭杨氏直接懵逼了。中年男人郭蛤蟆乐了,嘴咧的很大。小伙子郭昊阳也高兴。
郭杨氏很快就提出反对,哭着说:“不行呀!要立这个不孝之子做我的儿子,这是害我呀!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张东信打断道:“听好了,这是我按律法判的,不接受异议。没工夫废话,敢不签字,先打二十板儿。”
话音落了,周围却没有差役用板子磕地助堂威。
没办法,配合一直都这么不默契。
情况变化很快,此刻郭杨氏不敢说话了,似乎在想:是不是官商勾结夺我财产?
再次催促后,张东信一声令下,两个粗壮的衙役过来把郭杨氏抓着就往外面拖。
终于,郭杨氏想通了,认定这就是强行掠夺。蝼蚁尚且贪生,郭杨氏也是普通人,在危机时刻选择弃财保命。出声妥协了,被放开了,走回来签了字按了手印。
三人都签好了,张东信说:“郭昊阳,他已经不是你父亲了。
现在开始她是你母亲。”
郭蛤蟆笑得嘴咧的更大了,要是没有耳朵挡着,估计嘴都能嘞到后脑勺。
郭昊阳直接走到郭杨氏跟前,磕了个头,喊了声:“孩儿拜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