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西川里的另一个是个老厨子,干瘦的身材,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形,满脸褶子看不出的年纪,老厨子姓张,名字他说自己也不太记得了,自称是个武林高手,年纪大了才退隐江湖,总是喜欢拉着人吹嘘他曾经的传奇往事,故事光怪陆离,什么年少时就一人独战七大超一流高手,什么酒后一招斩了一位轩辕家出世历练的剑客等等,总之人间潇洒走过一回,但大抵是没人信的。
最后一个是个十五六的少年,父亲原本是边军的普通一员,但因为烂赌,欠了同僚的钱,活不下去,在少年十岁的时候就当了逃兵,独自跑到中原去了,少年的母亲从此被天天逼债,生活苦不堪言,郁郁寡欢之下积劳成疾,不到一年就病逝了,只留下了少年一人。
也是无巧不成书,那天正好碰上张厨子去镇上采买,看少年被**催债,一个十二岁不到的少年,母亲刚去,还未入土,又被欺压,却倔强的没有流一滴眼泪,老厨子叹其可怜,又赞其坚韧,一时兴起,帮他抵押了房子,处理了他母亲的后事,并还了债,带着他回了望西川。
从此少年留在客栈做了伙计,自始至终少年既没有抗拒也没有感谢,勤勤恳恳的做起了伙计的活计,似乎也就认了命,少年弃了父亲给取的名字,自称莫少福。
今天店里没有客人,其实大多数时候店里都没什么人,似乎老板也不靠着店里营生,老厨子带回少福的时候,老板并没有反对,要是换成别的店家,绝不会如此悠闲,几乎白养着一个伙计,一个厨子。
老厨子端着小椅子坐在门口晒着太阳,手里捧着一把瓜果蜜饯,已是深秋时节,天气转冷,只有大中午的才能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这,老厨子是个话唠,自己就能和自己聊半天,自从三年前带回少福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没事就拉着少福说话,况且店里一般都是没事的…
“今天儿可是难得的好天气,没有风,不会一嘴一口黄沙了,小福儿要不要来陪老头子唠唠嗑。”莫少福这会正在擦着桌子,仿佛没听到老厨子的话,头都不抬的继续擦着,无声的回绝了老厨子的邀请…
老厨子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吐出果壳,“你那桌子一天要擦拭十几遍,好好的桌子都要被你擦秃噜了。”
少福还是不答,神情专注的盯着桌子。老厨子并没因为少福的沉默而停止,絮絮叨叨的说了些有的没的,一会是眉飞色舞的说起镇上李寡妇又有了什么风流韵事,一会是感叹叶将军终于熬出头,可能要调回皇城,一会又骂起了贼老天,说这镇西镇不是人待的地方…
少福安静的擦完桌子,见没有客人,也不理老厨子,自顾自的走到院子中扎起了马步,老厨子望着他,手里还剥着果子,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老厨子一辈子没有娶妻,孤身一人,少福像是他临老收养下的孩子,尽管他知道这个孩子的执着里有着一丝偏执,教他武功并不一定对这个孩子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拗不过孩子的坚持,也确实这孩子有着别人无法企及的勤奋,最后还是答应他要教他习武。
老厨子要求的是每天半个时辰的马步,半个时辰的负重跑,一个时辰的基本功和一个时辰的挥刀,然而少福都默默翻了倍的完成,少福内心渴望着什么,具体他也说不清楚,不知道是去中原找寻父亲,质问他为什么丢弃自己,还是从小向往着在大漠边听说的那些传奇故事。
少福只是在被老厨子带回来之后,就求老厨子教他武功,尽管他也不确定,这个猥琐啰嗦的张厨子是不是就是故事里说的那种隐士的武林高手,是不是像张厨子自己说的那样曾经名噪江湖,他只是一丝不苟的完成了张厨子叫他做的事情,一练就是三年,虽然枯燥单调,但始终做着,不曾质疑。
他没问过老厨子为何叫他挥刀,因为他从未看到过老厨子有刀,实际上老厨子什么兵器都没有,连少福现在挥的这一把刀,都是他们从一个老兵丁那里买来了的,军队淘汰的残次品。
他曾经想过张老头是不因为自己是个厨子,拿惯了菜刀,才让他练习挥刀的,但想不通的事少福从不多想,可能是小时候,习惯了问题得不到解答,所以反而有了这样通透的性格,认定的事就去做,没有杂念…
几个猎户从远处走来,老远就发出了调笑声,“傻小子又在练武啦,半吊子师父教出的半吊子徒弟,还不如山上的野猪厉害,别跟着张老头瞎闹腾了,还是跟着我们学点猎物的本事,上山赚钱,再过几年好讨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哈哈哈…”同伴们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也有人跟着附和,这些山野汉子的粗言秽语,话糙理却不糙,虽是调笑但也透露着善意。
镇西镇的西北角有着连绵千里的高山,正是这群山峻岭阻隔着镇西镇不受黄沙侵扰,这山脉是祁连山的分支,百姓熟知的祁连山脉要再往东去一些,但确实都是相连的,可以说祁连山脉是帝国西北部的守护山,它和大漠一起交响呼应,成为了帝国西北面的天然屏障。
镇西镇当地人将这座山称为多宝山,多宝山可以说是镇西镇一半的支柱,西北农作物产量极低,主要是缺少水分,一年也只有一季,因此大多农户闲时,就会上山去,猎户可以从山上捕获猎物,采药人可以从山上获得药材,甚至有淘金客从山上挖到黄金和宝石…这也是镇西镇还保留着一线生机的原因,每年都有商行会来采购皮草、药材和奇珍,运回中原大陆,顺便再卖一些西北匮乏的必需品给镇上的人,从中获利,当然这样的长途生意需要很强的实力,所以多以叶氏商行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