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觑着张秀才的神情又道:“当然,我没立刻答应了此事,而是说要回来和相公商议商议,再给娘准话,相公你觉得这事情如何?”
张秀才同不同意这事情不知道,支着耳朵听着的张进却是觉得这事情还行,小地主家的儿子配秀才家的女儿,倒也算是门当户对吧,有一两百亩土地,嫁过去也不会太吃苦受罪,当然他还是觉得十二三岁的毛丫头就谈婚论嫁真的是太早了点,有点接受无能!
张秀才没有立刻答应此事,但因是岳母做的媒人,又不好立刻回绝,他神情沉吟道:“其实,我是比较看中刘兄的长子的,这孩子资质挺好的,已经在准备下场考功名了,说不得在科举上能走的更远些,今年他十四岁,将娴姐儿配给他,或许更有前程,你说呢?”
他口中的刘兄,也是一位秀才,也住在城南,和他家不过隔着一两条巷子而已,这位刘兄和张秀才交情甚好,因此两家常有走动,那么张秀才看中这位刘秀才的长子也就没什么稀奇了。
而且,因为两家的常走动,刘秀才的长子和张娴还有过不少接触呢,据张进的观察看来,明显毛丫头张娴对刘秀才的长子有些好感,每次接触时羞涩通红的脸庞说明了这点。
不过,张进对刘秀才的长子却有些不喜欢,因为在他看来,这刘秀才的长子有些矫情做作了,看平时那抬头挺胸,眼睛看天的高傲样子,张进有些看不惯,觉得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是什么良配。
张进撇了撇嘴,想要张口说什么,这时张娘子又道:“刘秀才家的长子吗?倒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平时看着也好,要说他在科举上能有什么作为,呵呵!相公,这也是要看命的!这倒是说不定了!”
张秀才沉默了一瞬,却是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了,他少年时也是常被人夸奖聪敏好学,刻苦努力,都觉得他能在科举上有所作为,可是他也不过是只考了一个秀才功名,就再也走不下去了,只能心灰意冷地回到家中办学馆谋生。
那么,这刘秀才的长子会不会是另一个他呢?少时聪敏,但科举路上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到时候和他一样无法取得举人的功名,只有一个并不怎么值钱的秀才功名,那该如何是好?
张秀才正这样想着,这时张进再也忍不住插话道:“爹,娘!我不喜欢这刘秀才家的长子!我总觉得他眼睛看着天上,我姐儿嫁给他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他这话一出,顿时张秀才和张娘子都极为诧异地看向张进,随即张秀才立刻呵斥道:“你这小子,你懂什么!别跟着胡说八道了!”
张进这次没有识时务地闭嘴,为了小姐姐张娴以后的幸福生活,他难得顶撞张秀才道:“爹,就算那位刘秀才的长子以后科举上有所作为,只怕以后也会嫌弃我姐的出身的,人家的眼睛总是仰头看着天上的,傲气的很,您何必上赶着去巴结人家呢?”
“胡说!”张秀才越发恼怒了,双眼瞪着张进,就要训斥,这时张娘子打岔道:“好了好了!进儿五岁的孩童懂什么?你和他计较什么?天色也晚了,都去歇着吧!娴姐儿的事情我们再商议吧!”
说完,她给了张进一个眼神,示意他赶快溜之大吉,张进顿时放下手中的毛笔,笑嘻嘻地站了起来,迈动小腿就要离开书房,但他走到书房门口之时,他又忍不住停住了脚步,转头对张秀才郑重地说了一番话。
他道:“爹!您倒是看中人家的前程,想着我姐嫁给人家将来能够过上更有地位尊容的日子,却不想想,这世上的人心哪!人一旦飞黄腾达了,很多事情就不一样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如爹这般始终感恩于心的,还请爹再细想想!”
然后,他小大人般摇头叹气地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张秀才和张娘子两个大人神情怔然,面面相觑,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