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盏、银盏不敢违背,退去了廊檐下。
魏曕看向水盆中的水。
印象中的殷蕙,大多时候都很善解人意,偶尔才会耍耍小性子。
可今晚的她,简直不可理喻,他说出表妹的凄惨,是解释他为何要暂时收留表妹,她却想配合表妹,劝他纳妾。
表妹对他没有私情,只求一个名分不求宠爱,如果殷蕙不介意,他给表妹一个妾的名分也无妨,既能保证表妹下半生安稳,又不用说服表妹去接受另一段可能会刺激她的婚姻。这种安排,对他与殷蕙没有实质影响,无非就是家里多个人生活,他不会真的把表妹当妾,不会踏足表妹的屋子,殷蕙也无须拈酸吃醋。
问题是,殷蕙真的不介意吗?
他拒绝侧妃时,她笑得多高兴,连微不足道的迎春花也被她精心修剪插到花瓶中。
魏曕喜欢那样的殷蕙,喜欢她全心全意地依赖自己,夫妻之间没有任何不必要的隔阂。
因为知道她介意,在表妹开口要求做妾时,魏曕就没想过要答应。
盆子里的水渐渐凉了。
魏曕心头的怒火也冷静下去,他重新回了内室。
从他离开到回来,也就过去了两刻钟,殷蕙还没睡着,听着他渐渐靠近的脚步,殷蕙闭上眼睛,装睡。
魏曕脱了外袍,直接钻进她的被窝。
他抓住她的肩膀,想将人转过来。
殷蕙心里是抗拒的,可若反抗,就显得她刚刚只是假装大度而已,所以,她只能配合地转了过来。
屋里还亮着灯,殷蕙看到他平静的脸,窥探不出他的心思。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魏曕摸摸她的头,看着她道:“表妹已经住了进来,明日就要开始正式相处,你我之间,有些话要先说清楚。”
殷蕙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魏曕:“我跟你说表妹的遭遇,是想你以后安慰她时,知道该从哪些方面下手。薛焕是恶,但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如此,表妹还年轻,只要咱们帮她走出阴霾,她还可以再嫁,不必龟缩在亲人的庇护下。”
“表妹现在正偏激着,认为只有留在王府才能保证她的安全,你我该一起想办法改变她的心境,如果你因为一时心软支持她留在王府做妾,岂不成了雪上加霜?”
殷蕙垂着眼,仿佛是在思索他的话。
魏曕知道,她听进去了。
他握住她的手:“我只有这一个表妹,我待她只有兄妹之情,做不来男女之事,就算你坚持让我纳她做妾,我能给她的也只有一个名分,不会进她的屋子。你若真心疼她,就该帮助她走出阴霾,而不是纵容她糊涂下去,在王府耽误了下半生。”
殷蕙的睫毛动了动,终于愿意与他对视了:“你待她,只有兄妹之情?”
魏曕颔首。
殷蕙笑了,笑得讽刺,只是不知是在讽刺谁:“可我刚嫁给你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说你与表妹青梅竹马,如果不是父皇横插一脚,你会与表妹成亲。”
魏曕脸都黑了:“谁说的?”
殷蕙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她们还说,你以前很爱笑,跟表妹在一起时笑得可温柔了,都是因为娶了我,才突然变得冷冰冰。”
魏曕已经气得坐了起来,略加思索就有了怀疑的目标:“纪氏最喜搬弄是非,是她吧?”
他平时称呼纪纤纤都唤二嫂,这会儿直接叫“纪氏”了。
殷蕙没有回答。
魏曕先气纪纤纤,看着她眼中的嘲讽,又忍不住责备起来:“你既然计较这些谣言,为何不找我对峙?”
但凡她问一句,都不用把谣言当成刺放在心里十多年。
他一无所知,没有任何影响,难受的是她自己。
傻不傻?
纪氏是什么玩意,她刚嫁过去的时候不了解,后面相处那么久,她就一点都没怀疑过纪氏在胡说八道?
殷蕙嗤道:“我敢吗?您是尊贵的皇孙,朝一个商户妻子摆脸色,我还能追问理由?还是您能否认,当时您真的一点都没有嫌弃我的出身?”
她不傻,她看得出来,奈何身份悬殊,她只能忍!
但凡他与她身份相当,他敢摆冷脸,她就敢和离回家!
夫妻俩怒目相对,一个气她傻,一个气他冷。
眼看魏曕又要开口,殷蕙翻个身,背对他道:“睡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