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槿摇摇头,将这三年来她与夫家的处境说了一遍,禁足虽苦,却衣食无忧,当然,夫家对她诸多不满,丈夫也夜夜宿在妾室那边,这些,魏槿没有告诉父王。
待心情平复下来,燕王当着众武将的面,询问女儿道:“皇上派你过来,可是让你劝说我投降的?”
魏槿就把魏昂承诺与父王平分天下的诏书拿了出来。
燕王看过之后,露出喜色,问女儿:“阿槿觉得如何?”
魏槿却道:“父王起事三年,如今距离事成只有一步之遥,若此时半途而废,一旦朝廷缓过气来,马上就会派大军来袭,届时不但父王前功尽弃,我朝百姓也要再度承受内战之苦,所以,为了跟随父王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为了拥护父王的天下百姓,父王绝不能同意此诏!”
燕王神色一凛,却又迟疑起来:“可,我若继续南下,你没能完成皇命,朝廷问罪女婿、外孙……”
魏槿眼中含泪,微微扬起脸庞,声音坚定地道:“与天下百姓的安危比,区区他们几人又算什么,父王只管南下,不必顾虑女儿一家!”
魏曕、魏昡、崔玉与众武将都齐齐跪下,恳请燕王顾全大义,为百姓而战!
燕王重重地握住长女的肩膀,好女儿,不愧是他与王妃的孩子,大局面前知道孰轻孰重!
于是,燕王留下女儿,派使臣去回复新帝,他要清君侧除奸臣,除非黄仁、齐韬、殷闻受诛,他绝不罢手!
魏昂大怒,派人将燕王使臣绑下去!
黄仁、齐韬跪到大殿当中,老泪纵横,愿以身赴死解朝廷之危!
魏昂怎么可能杀死这两位心腹重臣,一旦杀了,就是承认他被奸臣蒙蔽是个昏君,一个刚刚登基就能被奸臣左右的皇帝,以后还如何立足、还如何让官民信服?更何况,燕王意图谋反,清君侧只是个名头,即使魏昂杀了黄仁、齐韬,燕王也会继续进兵,找其他理由夺走皇位,那时候,魏昂连最后的气节都无法保存!
亲手扶起二臣,魏昂咬牙切齿道:“燕王反贼,狼子野心朝野皆知,既然他要战,朕便奉陪,朕就不信,朕的正义之师会败给一个反贼,先帝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助朕!”
既然要战,黄仁、齐韬马上又开始出谋划策。
此时魏昂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燕王手握四十万大军又如何,他还有长江天堑,燕王的铁骑在地上横行无阻,面对波涛汹涌的江水却无可奈何!
六月底,魏昂任命擅长水战的陈严纯统领水师,在江面上严阵以待。
江北,燕王正在为渡江发愁,渔船数量有限,而且他手里没有水师,将士们上了船,不晕船都是好的了,一旦遇上朝廷训练有素的水军,还不被打得人仰船翻。
这日早上,燕王又来江边巡视,过了江就是金陵城,真的只差一步,可惜这江浩浩荡荡,他的腿没那么长,步子没那么宽!
就在此时,只见无数艘战船从对岸乘风而来,宛如一条条成精的巨大鱼怪!
朝廷要主动开战了?
燕王连忙命将士们准备,他们就在岸上等着,朝廷水师有本事就上来打,否则水战再厉害,待在船上也打不到他们!
燕王只是愁,只是馋那一艘艘战船,倒是不怕。
让燕王意外的是,那些战船只是在江面上一字排开,靠得近了,只见战船上的一艘艘旗帜突然被拉了下去,再换上时,旗帜上竟然写得都是“燕”!
随即,一艘战船单独而来,站在船头含笑望过来的,正是朝廷水师统帅陈严纯!
陈严纯带着一家老小上了岸,在燕王众将警惕的目光中,陈严纯跪到燕王面前,朗声道:“下官水师统帅陈严纯,愿为王爷效劳!”
他连家人都带来了,这投降自然假不了,燕王大喜,亲手扶起陈严纯,一时看陈严纯比看亲儿子还亲!
有了从天而降的水师,休整三日后,燕王大军纷纷上船,顺利过江,直奔金陵!
魏昂早在得知陈严纯投降燕王时就狂吐鲜血,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才三十出头的年轻帝王,一夜白了半数头发。
首辅黄仁跪在帝王的病榻前,哭着道:“皇上别急,咱们京城还有十五万兵马,全部叫回来固守京城,您再派人去各地调兵遣将,一定还有转机!”
魏昂目光空洞地望着帐顶。
调兵遣将?
确实还有数位手握重兵的边关大将,譬如蜀地的蜀平侯,譬如秦地的平西侯,譬如辽地的辽侯,手里加起来也有四五十万的大军。可是,蜀平侯、平西侯始终不肯听朝廷调遣,以固守边疆为借口远远地观望着。辽侯吴剑倒是出兵围过平城,因为金兵来袭又退回了辽地,据说燕王给他写了一封信,不知信上写了什么,总之自那以后,吴剑也不听朝廷的话了。
“你们看着办吧。”魏昂闭上眼睛,将守城之事交给黄仁、齐韬去办。
这两人是燕王的眼中钉,为了自己的命,也得守住金陵城,他们召集金陵城内的几位大将老将,包括徐耀、吕隆、盛世庭,全都委以重任,分别防守一处城门。
七月中旬,燕王大军兵临城下。
才攻了一日城,当天夜里,负责守护西城门的吕隆竟然连夜投降,大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