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酒家,平舆坊市众多酒馆中,很不起眼的一家,半夜时分,早已没有客人上门,正堂中唯有两个男子推杯换盏,一名英姿飒爽的少女,端着酒坛侍立一旁,不时为二人添酒。
俊美不凡的岳仙君,仰首灌下一碗酒,晶莹的酒液划过脖颈,豪爽气概令人心折,重重将放在桌上,丹凤眼余光瞥了下门口外跪着的刘政止,“你打算怎么处置此事?”
“冤有头,债有主!”
吴明的话音未落,便见刘政止肩头,清晰可见的颤了颤。
“北疆正值用人之际!”
岳仙君剑眉微不可查的一皱。
“那便战死吧!”
吴明淡淡道。
“可以!”
岳仙君点点头。
两人一言一语,决定了一名参将的生死,即便是一名三境先天,但在真正的掌权者眼中,不过是个随手可碾死的蝼蚁。
吴明做不到,他只能用最暴烈、酷毒的手段报复,但岳仙君位高权重,宗师修为,坐镇平舆坊市周边,一切军事任免,可一言而决。
“将军,末将……”
刘政止愕然抬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一个结果,他不服!
可当岳仙君随手将桌上一叠卷宗,扔在他面前时,这个戍边多年的将领,终于怕了。
三张纸,蝇头小楷写就的卷宗,其上密密麻麻罗列着,自从他掌权后,所做的各种阴私勾当。
让他如坠冰窖的是,自己的妻儿老小,哪怕养的外宅和私生子,都写的清清楚楚。
这意味着什么?
而陈光耀、韩空、韩承举三人的卷宗,也在里面!
“谢将军!”
刘政止失魂落魄的叩首而去,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吴明的真正身份。
“可惜了!”
岳仙君狠狠灌下一碗酒。
“可惜了!”
吴明轻呷一口,优雅中透着浓郁的几近化不开的浓浓血腥!
“你这第一次来北疆,就是专为找麻烦的吗?”
岳仙君不悦道。
“那孩子才十七岁,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尸体你也见了,是条汉子!”
吴明教导子弟兵刺探、追踪等谍报手段时,安排的都是三人一组,一明两暗,被抓的子弟兵没抗住酷刑,生生折磨死了,吴明很不高兴,很心疼,“他们被我扔到这苦寒之地,任劳任怨,没有怪过我,我也不会让他们失望!”
曲颖眼眶泛红,斟酒的手抖了抖,哽咽道,“王爷对我们有再造之恩,小叶在天之灵,一定会瞑目的!”
“你的手段我知道,但这里是北疆,是兵家重地!”
岳仙君深吸口气,重重一顿酒碗。
今晚唯独没把另外三人叫来,以他对吴明的了解,很清楚会发生什么。
钱、人、手段,吴明一样不缺,郢都城外那等泼天血案,愣是没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就知道陈、韩等人的下场。
“区区一个银捕、统领、都尉,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安排他们去其它地方任职了!”
吴明不为所动。
“那我还得谢你了?”
岳仙君又灌了一碗酒,算是默认了,“说说你发现了什么吧!”
“虚张声势!”
吴明摇敬一杯,继续道,“四万狼蛮,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追踪了几千里,没有发现主营所在,也没有看到蛮族最喜欢干的筑京观,说明他们有顾忌,不想招致最惨烈的追杀。
但又没有撤兵的迹象,而是将各部分散的极广,就算我杀了十几名蛮王,也察觉到一次追击,说明蛮部并未不怎么看重伤亡。”
“除了这一批狼蛮外,北疆并无其他蛮部出现!”
岳仙君犹豫道。
“呵,即是如此,狼蛮一没有掳劫坊市,二没有大举进犯,目的不在攻城掠镇!”
吴明笑道。
“目的为何?”
岳仙君道。
“不知道!”
吴明双手一摊,做无辜状。
即便对他再熟悉之人,也不会知道,他说谎了。
事实上,也算不得说谎,仅仅是有一个猜测,又不能跟岳仙君明说,只得如此应付。
“那你此来是做什么?”
岳仙君深深看了吴明,没有看出端倪,瞥了眼眉眼低沉的曲颖道,“徐拓那一卫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莫非你想查清他们的死因?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是有人出卖。”
他就怕吴明揪着此事不放,惹出天大乱子,北疆兵部能收拾吴明,可乱子谁收拾?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乱象扼杀在萌芽之中!
若有必要,他不介意让吴明偿还人情,即刻离开北疆,哪怕他亲自出手,扭送出境都在所不惜。
曲颖肩头一颤,俏脸唰的毫无血色,见吴明摆手,只得亦步亦趋的退入后堂。
“一来是看看他们,二来是见个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