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士兵走上来想要拉开陆南屏,却猝不及防地被陆南屏扭住了手臂,一声脆响,手臂被扭脱了臼。
其余几个士兵立刻讲枪口对准了陆南屏,陆南屏却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
江北见陆南屏丝毫没有慌乱,拿不准他还有什么后招,只得一挥手,带着士兵们离开了。
殊不知陆南屏并没有什么后招,只是很确定如果士兵有所动作,他能够在子弹打到自己身上之前,先扭断江北的脖子。
洛新月倒是没有把这个道貌岸然的人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暗恨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从来没有上进心的洛新月第一次真切的感觉自己想要力量,想要更多的力量,想要攀上峰顶。
被人用枪指着头,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太恶心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陆南屏轻轻搂住洛新月说:“有我在。”
他早已看穿了江北的想法,以江北纵横情场的经验,知道对付洛新月这样倔脾气的女人,他要徐徐图之。是以这次江北只是小小的威胁了他们一下,并没有强行带走洛新月。
陆南屏抱着洛新月的手臂紧了紧。他虽然是一贯的好脾气,可唯独容不得有人把主义打到洛新月的身上。
说实在的,江北还真没想到他此举会惹毛了陆南屏。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还不值得陆南屏与他作对。
在这末世里一切都是可以放弃的。对于那种每天都要担心明天是否会惨死丧尸口中的人,没有资格讲感情。
所谓感情,是他们这种衣食无忧的人闲极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游戏罢了。
坐在沙发上,江北回想着初次见到洛新月时的场景,少女散着长发,蹲在墙角和一只胖胖的橘猫叽哩咕噜地说着话,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的是他自末世以来从未见过的明媚。那个少女就像个无忧无虑的精灵。
“靠。”江北自嘲地笑笑。自己该不会是动真格的了吧?笑话。
天气愈发的冷了,半夜里,都城纷纷扬扬地飘下了第一场雪,清晨,据说三等区里冻死了一大批人。
与其在这饥饿寒冷的人世间苟延残喘,或许能够静谧地死去,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仁慈。
基地高层发出了通知,自愿加入基地预备役训练的人,家属可以得到御寒的冬衣,应征者可以去三等区门口报名。
大家心里都隐隐知道,这一去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高层表面上说的是预备役,可多这“预备役”会面临和之前莫名失踪的人一样的下场。
这末世不知不觉地消磨着人性,活着,在多数人眼里开始变得比一切感情与廉耻来得重要。
那些一直驻守一等区的士兵们本以为不会有人来应征,可当他们到达应征点时,三等区门口早已围了一群人。
年轻的父母把幼小的孩子交到士兵的手里,孩子天真地双眼里噙满泪水,却乖乖地不吵不闹,任由父母放开了他的手。
丈夫撕扯着妻子的头发强迫她去应征,妻子痛哭地恳求着这个曾经对她轻怜蜜爱,许下千般诺言的枕边人,恳求他不要送自己去死。丈夫不耐烦地一脚踢在她的小腹上,像丢掉一个破麻袋一样把她扔在了士兵脚边。
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向未知的深渊,只为了用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最后温暖一次他的子女,回过头,却只能对上子女漠然的脸。老人浑浊的双眼已经几近干涸了,再也流不出泪水,只能看着子女穿上他用命换来的棉衣,脸上的表情似笑似哭。
哭喊,啜泣,喝骂,痛呼……所有悲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在三等区的门口萦绕了一整天。把三等区真正的变成了地狱。就连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们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倒是长期驻守基地围墙的守卫士兵们,对这一切早已见怪不怪。末世的人性,几个月来他们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一墙之隔的二等区里,人们漠然地听着这一切,各自躲在自己的帐篷里一言不发,只因为基地给了他们每人一件薄薄的棉衣。
二等区有一位僧侣,是一个温和的中年人,身上带着好闻的焚香味道,住在洛新月旁边的帐篷。
偶尔有人从外面回来遇到他时,他总会用布耐心地擦净几人手上的血腥,一边擦,一边为他们诵经,祈祷消弭他们的罪。
他从不出基地,也很和人闲谈,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分配在二等区。或许是守卫士兵想要积些福报,修个来世。
此时所有人都躲在帐篷里,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唯独僧侣走出帐篷,静静地听着外面来自地狱的哭喊。垂下眼眸,喃喃地念诵着什么。
压塌炕从他身边走过,好奇地在坐在他面前,仰着头看着他。僧侣俯下身温柔地抚了抚压塌炕的头,转身回了帐篷。
二等区里又只剩下了墙外传来的哭声,和寒风呼啸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