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执集中注意力,把要说的话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然后开口讲到:“这个故事有些长,你稳下心。”然后他就用悠长的语气开始讲述起来。
“曾经有一个人,贵族出身,但又独守清净,生活简朴,为人谦恭。而且勤劳好学,对诸子学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服侍母亲及寡嫂,抚育兄长的遗子,行为严谨检点。对外结交贤士,对内侍奉诸位叔伯,十分周到。他就是这个世家大族中的另类,几乎都成为了当时的道德楷模,很快便声名远播,于是朝廷征召他,封他做了大官。”
听到这魏旭有些疑惑,这故事跟他刚刚所说有什么关系吗,难道说李执在说他自己吗,不应该啊,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又如何到这偏僻的青阳县做县令呢?
“他身居高位,却从不以自己为尊,总能礼贤下士、清廉俭朴,常把自己的俸禄分给门客和平民,甚至卖掉马车接济穷人,在民间深受爱戴。朝野的名流都称赞歌颂他,他的名声甚至超越了他那些大权在握的叔伯。甚至老皇帝死后,都封他为顾命大臣,辅助幼主即为。”
李执说道这,话锋一转,加重语气道:“但是,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他巧使手段,大权独揽,为了排除异己,故意把儿子逮捕入狱后将其毒杀。然后借此机会诬陷诛杀了外戚一族,牵连治罪地方上反对自己的豪强,逼杀了公主、宗王等朝中政敌。事件中被杀者数以百计,海内震动。后为了消除负面影响,又令人把此事宣传为“大义灭亲、奉公忘私”的壮举。他用儿子的命,堵住了天下人的口!”他稍加改造了王莽的发家史,加上魏旭身上发生的悲剧,产生了独特的效果
魏旭的手下意识的发颤,聪明的他隐约理解到了李执的意思,这是他一直不想,也不敢面对的事情。
李执站起身,用手猛地推锁住的门板,虽然没有推开,但是露出的缝隙足以让魏旭面对他的半张脸。他气势不减,对魏旭发问道:“他用儿子的命堵住了天下人的口,就像是魏贺用你父亲的命堵住了青阳县百姓的嘴!”
“你胡说!”魏旭也站起身,把手里的课本砸在地上,外强中干的说道:“你胡说,父亲...父亲的死是个意外!”二人的争执惊动了的瞌睡的黄狗,但它并没有吼叫,而是咧嘴磨着后牙,死死地盯着露出半张脸李执。
“是你在胡说!”李执明白,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掌握话语权,他必须说服魏旭,这是他唯一的出路:“魏家想要做青阳县豪族,但是勾结山贼的家族又如何能做大?更何况还会造成朝廷的株连,所以魏家需要有人死,用死在山贼手上的族人证明自己没有跟山贼勾结!”
他伸出手,穿过门缝指着自己,又指着魏旭说道:“所以哪怕是我知道,你知道,青阳县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山贼是魏家放进来的,只要魏家不承认,没有证据,那么魏家就是无辜的,清白的,更何况现在只有我和魏家的族人知道,而青阳县的诸多百姓以及此地的农户,都不知情,他们知道是土匪进城作乱,县令无能被杀,而魏家跟他们一样都是受害者。”
李执努力撑开门缝,盯着魏旭一字一顿道:“而这一切,都是用你父亲的命换来的!”
魏旭一连退了三步,他难以反驳李执的话,因为有的时候他也会对父亲的死产生一丝疑惑,族里为什么没有告诉他的父亲那天土匪要进城呢,哪怕是用严肃的语气告诉父亲那边必须待在家中,或者是控制住父亲也好啊。他想用族里平日对他的救济来反驳李执所说的祸心,但是话到嘴边就停下来,那些救济粮是他家多余的房屋和田产换来的,并不是族里好心的救助。
无言之下,索性破罐子破摔吧,于是魏旭张开双手反问李执道:“就算如此,我又能如何?杀了魏贺,杀了张天德为我父亲报仇?我做得到吗,我只想都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官,这样才能为我父亲伸冤,告慰二老在天之灵,我没有做错!”
这种幼稚的话对李执没有丝毫阻碍,他直言道:“别骗自己了魏旭,这一切都是借口,用来掩盖你的懦弱,就像是你母亲积劳时,你用读书当做借口,来逃避现实,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母亲累死,都是因为你的懦弱。到现在你还用读书当做借口,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你说什么!”魏旭猛地向前,伸出右手抓住李执的衣领,厉声道:“你再说一遍!”院里的黄狗看着争执的两人,不断地挣扎拴住自己的绳索,想要去保护自己的主人。
李执通过缝隙盯着魏旭激动的脸,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退却,就这么无声的盯着,看着,直到魏旭慢慢松开自己的拳头,放下李执的衣领,身躯无力的坐倒在地,低头无声的哭泣。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父亲....母亲..只是一眨眼就.......我....我....我好怕.....”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在李执的步步紧逼下,在现实环境的种种压迫下,终于情绪崩溃了。
李执在屋门的另一边看着哭泣的魏旭,伸出自己的右手,穿过门缝努力放在魏旭的头上,缓声说道:“我可以帮你。”
看着魏旭迷茫的双眼,李执表面成熟沉稳,心里却产生了一丝喜悦,他总算是成功了,虽然将来的魏旭是一个合格的谋士,但现在,终究还是个孩子。他终于看到了破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