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嫽心中着实惊讶,那日在赤谷城救下那个少年时,看他穿着就是普通人家少年的样子。现在坐在左太妃旁边的少年,华服显贵,应该就是左太妃之子了,但长相和那日的少年几乎一样,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呢?
而左太妃之子,说来也算惨淡,左太妃之子在他父亲死后的皇位之争中,被人冠以懦弱,权力之争中被谈论更多的还是他的母亲,似乎他的母亲才是这场权力之争的主角,而忽略了他。
自从来了乌孙后,冯嫽等人倒是经常见到左太妃来挑事,但是还从未见过左太妃之子,但是也从未注意到没见过这个人。
因此解忧冯嫽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新面孔,不过冯嫽看他好像比当日自己在赤谷城救下的少年稍微瘦一点,心中疑惑。
翁须弥说了一堆祝祷之词后,正式开宴。
乌孙本是游牧民族,于一举一动上的礼仪不是很看重,在翁须弥说了开宴后,气氛很快热闹起来,不同位置之间的人相互走动说话敬酒,连翁须弥都起身和走来的右将军聊了起来。
解忧却还是在位置上坐着,突然左太妃之子走过来,十分有礼貌地还行了个乌孙国面见长辈之礼,道:“侄儿辛山见过王妃。”
解忧也十分有礼,回道:“起身。”冯嫽心道,原来名字叫做辛山,若真是那日的少年,以他身份尊贵,乔装出宫偷偷学武也是非常奇怪了,毕竟皇室有大把的武学高手。
辛山离开时看了一眼冯嫽,眼神中颇有深意,似乎是有话要和冯嫽说,显然是认识冯嫽的,当下冯嫽判断,这少年就是当日自己在赤谷城救下的少年。不过这晚宴上,人多且杂,也不好说话。
晚宴在一片祥和欢快中结束,众人回到自己的帐篷。
冯嫽碧云伺候解忧睡下后回到自己的帐篷中,他们俩的帐篷要小得多,差不多只能放下两张一人宽的床,用帘子隔开,并没有别的活动空间,故只能躺下睡觉。
一会儿,冯嫽已经听到碧云入睡的呼吸声,虽然今天从赤谷城来北山猎场折腾了一天也颇累的,但不知为什么冯嫽就是睡不着,心里总有点慌乱躁动的感觉。
冯嫽又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番,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无法入睡,干脆起身穿上衣服去外面走走。
冯嫽悄悄打开帐篷去外面,但见外面的大半个月亮悬在空中,月华浅浅,映在玛瑙湖中,冯嫽见月色尚好就想去湖边看看,趁着月光刚刚能看清路,冯嫽走到玛瑙湖边。
她坐在玛瑙湖畔一个小帐篷边,看着平静的湖面映着湛蓝而纯净的夜空,当中映着大半个月亮,两边山上积雪的松林也在湖中映出松树尖的样子,冯嫽总觉得这朦胧的美感如印象画一般。
偶尔风吹过山顶,松树上的雪滑落,会有“沙沙”得声音传来,但离得颇远,声音传来时已经十分微弱,纵然如此,这夜晚还是太安静了,一点儿声音冯嫽都能听到。
冯嫽坐了颇久终于有了困意和冷意,准备起身回去睡觉,突然听到细细的“呲呲”声音,似乎是有动物从雪地里坐着滑下的声音。
冯嫽旁边的这顶帐篷在扎营区最边上,旁边离了大约四五丈就是一座山,这声音想必就是什么动物在山里闹腾。
冯嫽正这么想,但听到身后轻轻的石头摩擦的声音,应该是有人来了,这河畔都是些细小的鹅卵石,走路时难免会动到脚下的石头,石头之间会有细微摩擦声,如果是白天人多时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声音,只是这夜晚太安静了。
冯嫽几乎是下意识地赶紧躲到帐篷的另一边。冯嫽本来今晚就有点心慌,此时更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虽然不知道是何人,但她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冯嫽听得脚步声走远,似乎是朝山那边去了,她本万般谨慎地藏身在帐篷的阴影之下,现在稍微探出头想看下是何人,她这稍微一探头却是吓了一大跳,那走远的声影怎么那么像娜仁,而她的斗篷应该也是娜仁今天的斗篷。
冯嫽立马缩回头,看来刚听到山那边的声音不是动物活动的声音,应该是一个人来了。看样子这个娜仁公主背后只怕有许多故事。
今晚不是满月,月亮似乎蒙着一层纱一般,并不十分明亮,冯嫽也仅是勉强能看路,冯嫽见娜仁走进了松林,似乎还能看到松林里的暗影,心中正犹豫要不要走近点看看,但再往前走就没有帐篷做遮挡物了。
她正犹豫间听到身后又传来石头摩擦的声音,想来又有人来了。
冯嫽回头一看,似乎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厮走来,连个斗篷都没穿,也朝扎营旁的空地晃荡着走去,难道这小厮是来出恭?但他若是走到山边,恐怕会发现娜仁。
冯嫽竟然有点担心娜仁被发现,情急之下,从脚边拿起一块石头,猛的朝山那边的湖里投去,石子落在了山边湖里,声音很小,冯嫽隔得远,听到的是细细的“噗”声,但是想必在山里松林的娜仁是听到了的。
而那小厮似乎没听到石子落水声,他找了个地方出恭完又回去了。
冯嫽此刻很担心娜仁公主返回发现自己,那小厮回到帐篷之后,果然娜仁公主往回走了,冯嫽心中十分担忧,脑中不断想如果娜仁发现自己该怎么办,但也来不及后悔。
冯嫽一腿跪地,一手撑地,竖耳细听,娜仁的脚步比刚才更加着急,似乎是有点焦虑,她的脚步没有停留,直接回去自己的帐篷了。
冯嫽于是心安,瞬间瘫坐下来,夜晚又安静了,帐篷里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
果然晚上没事不要出来,谁知道会碰到什么,冯嫽心道。冯嫽立马回到自己帐篷,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很快被窝暖了起来,进入沉沉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