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东没吃饭,便回家去了。
晚上,余掌珠在家里恹恹的,起来洗了个澡,双腿间粘粘的,洗掉了以后,想去私房菜吃饭。
她很少晚上去私房菜。
到了以后,她不想点自己以前常吃的了,想吃一道新菜,点了一道苦瓜香蕉。
为什么吃“苦”瓜,她也不清楚,大概此刻的心情如同苦瓜一样。
这次的心情,和上次相同又不同。
她已经不想和别人说了,上次她如同一个孩童一样,和殷觅说。
这次,不会再有殷觅。
而且,经历了上次,现在余掌珠已经成熟了,有了抗打击的能力,不像上次那样,如堕深渊的感觉,她并不同情二哥,只是觉得唇亡齿寒。
她也知道这是江景程的意思,可他们都是江家人。
江延东的城府,她了解不了。
香蕉苦瓜上来了,就是把苦瓜蒸了,中间挖空,用香蕉填满,外面撒上蜂蜜。
竟然尝不到一丁点儿苦瓜的苦味,反而有一种很自然的甜。
余掌珠苦笑,本来想吃“苦”瓜的。
老板坐过来,对余掌珠说,“掌珠,好久不来了,这道菜你可是第一次点。”
“嗯。我可是想吃‘苦’瓜的。”
老板笑笑,“这样不好吗?里面是甜的,把苦瓜的苦味都带走了,还有蜂蜜,人生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苦要吃呢?”
余掌珠想想,老板的话好像很有理。
回到家,看到余世中坐在客厅里,很不开心的样子。
“怎么了?爸?”余掌珠问到。
“没什么。你上楼去休息吧。”余掌珠看了余世中一眼。
自从二哥的公司被收购,余世中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余掌珠早就习惯了。
没当回事。
余世中在楼下,想起今日去打牌的情形。
牌桌上,陆兆年好像故意的,竟然提起了江氏收购余元公司的事情。
“江延东正反打的一手好牌啊。先是和掌珠在一起了,然后吞并了世亨,继而吞并了老二的公司。眼看着你这江山已经被蚕食了大半了啊。不对,不是蚕食,是一口吞。世中,江延东为何要和掌珠在一起?我现在都怀疑他的动机了。”陆兆年话中有话。
“是啊,余伯父,掌珠那么好的姑娘,怎么碰上一个这么大野心的人?”陆立青也适时地插话。
余世中当时特别尴尬。
好像他是那个最傻最傻的人,当初上赶着把她嫁给了江延东。
江延东果然不负众望,一年不到,就给他来了这么两手——
第二日,余掌珠去看殷觅。
进病房的时候,看到护士刚刚给殷觅打上营养液,护士一手抄兜,另外一只手轻弹了一下药瓶,药流得便很顺畅了。
殷觅住院的费用,前期是冯麦冬出的,可是慢慢地,他就不出了,后来的费用,基本都是余添在出。
护士回头,看到余掌珠,护士的眼睛特别大,忽闪忽闪的,通透又精明,“病人精神状况不好,不能探望的时间太长。”
“我知道。”余掌珠又说。
护士站在殷觅的病床前,看点滴的情况。
“病人会不会好?”余掌珠忽然问。
她觉得殷觅的情况太过惨烈。
“不会!”护士说得斩钉截铁,“她这种情况,只会更坏,不会更好!好了再回到那种心魔当中去?”
余掌珠歪头看了护士一眼,微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护士挺灵气的,来的人多,说得话多了,她自己竟然脑补出了事情的经过。
简直是个天才。
护士好像觉得自己话说多了,走开了。
心魔?
好像的确是这样。
掌珠走了后没多久,余添便来了。
他坐在殷觅身边好久好久。
殷觅已经不会说话了,闭着眼睛。
昨日还是风华绝代,阴柔万千的可人儿,今日便成了这番模样。
经过这番,余添的心里已经冷硬了几分。
以前,他曾经说过,不会让自己变成儿女情长的人。
此后,他更加不会了,不会随意动情,不会随意看上什么人。
余添拉着殷觅的手,感觉自己此番的感情全都交出去了。
如果殷觅离婚,跟他,一家三口,多好。
余添又狠狠地咬了咬牙,冯麦冬——
忽然间,殷觅的头剧烈地动起来,在摇头,好像梦见了什么承受不了的画面。
“殷觅,殷觅,你醒了?”余添问。
殷觅显然没醒,只是被惊到。
余添的兴奋很快消失,感觉不对劲,他按响了床头铃,招来了护士。
还是主要看护殷觅的那位护士,高个子的那位,很快进来了。
她从容地翻了翻殷觅的眼皮,试了试她的体温,接着给殷觅打了一针。
针打了以后,殷觅就不动弹了。
“你给她打的什么?”余添问。
“镇定剂。”护士弹了一下针筒,声音仿佛清风抚杨,淡若无痕,却又掷地有声。
“为何给她注射镇定剂?”余添狠狠地咬着牙说,“镇定剂是给什么人用的,你不知道嘛?不怕我投诉你?”
“病人什么情况,是我不清楚,还是你不清楚?”护士转过脸来,说道,又指着自己的胸牌说,“看清楚了,如果要投诉,去特需办公室。”
余添竟然一下子噤了口,瞥了一眼她胸卡——林珥。
殷觅此生只能躺在床上,不知不觉,若有幸,会有知觉,这是医生最好的答复。
余添想了想,刚才自己是太天真了,便没有计较,护士走了以后,他也走了。
……
这几日,余掌珠一直在哈佛大学工作。
她和延民的工作是分开的,延民毕竟是教授的嫡系,余掌珠就是个临时工。
很少能够一起工作,余掌珠就是做一些边缘的翻译工作之类。
工作很重,技术含量却不高。
江延东交代过延民,掌珠最近心情不好,让延民多哄哄掌珠。
所以,今日延民,特意跑来掌珠工作的地方看掌珠。
掌珠在很认真地工作。
大家都是在一张会议桌的两侧,延民目光从自己的材料上抬起来了,看了一眼对面的掌珠。
“掌珠,掌珠,给你讲个笑话?”江延民说道。
余掌珠笑笑,“不听,在忙。”
“很好笑的笑话,有一个胖子,从高楼上跳下来,结果变成了死胖子。好笑不好笑?”江延民在对面很当真地说道。
“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姓‘江’。”余掌珠说道,在她的印象里,姓江的好像都不会讲笑话的。
“是我二哥让我看着你的。问二哥。”延民说道。
余掌珠又笑了一下。
果然是人越长大,经历了很多事情,便会知道,曾经遭遇的一切,不过如此。
再次经历收购,掌珠觉得,收购也不过如此,只是三哥的事情,三哥虽然原谅她了,但嫌隙仍在,掌珠耿耿于怀的是,她在三哥心里的地位比不过殷觅。
“我心情挺好的。”掌珠说道,“很多事情,正在学着接受。”
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她也在努力适应江延东。
学着接受人和人之间所有的感情并不是那么纯粹,任何的情感都是有目的的。
这很残忍,但很现实。
即使重新换一个人,也是一样!
余掌珠工作完了,便要回家去。
今天,她想从学校坐公交车回家,体验一下学生妹的感觉。
当年好像她就不怎么坐公交车上学的,要不然是余世中送她,要不然是她自己开车。
上车以后,要刷卡的,她没坐过公交车,不知道,手上也没有零钱,上车以后,没卡刷,也没零钱。
车上人不多,只有几个人。
余掌珠拿着一张一百块钱四处跟别人换,都换不开。
下一站停车的时候,又上来一个年轻人,挺帅的。
看到余掌珠一脸窘迫,他帮余掌珠刷了卡。
余掌珠要给他钱。
他说,“一美元,你不是没有吗?一百块,我也找不开。”
余掌珠心想,也是。
这位小伙子说的是英语,很流利,不过看样子是一位华裔。
哪儿的中国人都多。
她坐在了这位年轻小伙子的身后,看起来这个小伙子也是个学生。
余掌珠双手扶着前面的座椅说到,“我要怎么给你钱呢?”
“不用了。”
“那谢谢你啊。”
这个小伙子没坐几站就下车了。
又坐了几站,余掌珠也下车了,回了家。
这件事情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就是一美元么。
余掌珠回到家以后,竟然江延东和代玮都在。
江延东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进来的余掌珠。
代玮好像觉得等人挺无聊的,在自己玩牌。
“你们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余掌珠问。
“你不是也快回来了么。”江延东回。
江延东坐在单人沙发上,代玮坐在双人沙发上。
余掌珠坐在了代玮的身边,让阿姨削水果。
代玮说她这次来,就是告诉余掌珠,她从此要在爸爸的公司掌权了,磨练了快一年了,不过她是从部门经理开始做起。
余掌珠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步一步来好,免得爬得越高,跌得便越重。”
这话若有深意,就是说给江延东听的。
代玮也点了点头,“反正我爸一直看着我呢。”她的手不离牌,“我最近新学习了塔罗牌,给你起一卦。”
“可以啊。”余掌珠对这个也很有兴趣,毕竟年轻么。
自从进门,她和江延东就一直眼神交流。
说到“跌得越重”的时候,余掌珠的眼神看了江延东一眼。
江延东眯着眼睛,歪着头打量了余掌珠一眼。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他们从未就这个问题交流过。
可余掌珠心里有芥蒂,江延东也知道她心里的怨恨。
代玮在一个人洗牌,让余掌珠抽牌,然后,看到余掌珠的牌面,代玮在念答案,“你此生很容易被阳光明媚有少年感的人吸引,因为他们身上奔放的气质和不拘一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