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固然是好事。”于贵宝叹息道,“可是与天家作亲,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们史书读得少,历来外戚之家,有几个得善终的?后宫之险恶,不亚朝堂,况且既为天子者,妃嫔如云,若是得宠倒也罢了,若是主君不爱,岂不是苦了我的女儿——郭统领这人,弘毅刚强,非女色所能动者。老夫还真不敢将女儿交与他,实是祸福难料呀。”
“还是老爷见得深远,”两位夫人都有些悚然,侯夫人忙道,“这事,往后咱们可不能提了。”
“正是,少将军信重老夫,以要职托付,老夫自当尽心辅佐。忠忱之意,少将军自然都瞧在眼中,佐贤佐明两个,亦只靠自家本事,如此往后,咱们于家在朝堂必有一席之地,别的,并不用多想。”
几个女人都连连称是,荣珍便请老爷夫人们往饭厅去用饭。于紫萱却是面露好奇之色,显然是对那位郭统领有些感兴趣,只是她性子向来沉静,并没有再开口询问。
几日之后,最新出版的一期燕都邮报,头版刊载了燕镇监军司监军使于贵宝捐田一万亩的消息。统领署盛赞了这位护将军公而忘私之品格,并仍按燕都田价算与监军使五千缗钱,而于监军当即便将这一大笔钱赠与了即将开学的燕都大学堂。这个消息引起了河北全境震动,紧接着,驻扎在海津的右军甲师点检向祖才也表示要捐田出来,最后,统领署以市面田价一半的价格买下了这一万亩田。
“这两个军头,如今何以这般慷慨?”方应平在府衙议事厅内对别驾高忱抱怨道,“开了这么个坏模样,却教咱们如何是好?”
“下官手里的田地虽是不多,却也打算卖掉了。”高忱苦笑道,“留在手里,是祸非福呀。”
“孙光祖前两日写信过来问本官,心下有无章程。”方应平哀叹一声,“本官算是瞧出来了,这限田之法,首当其冲便是咱们这些职官,罢罢,卖了卖了,正如副史所言,留在手里,迟早是祸。”
朱斌荣从唐山返回燕都,至监军司来见于贵宝、谢文谦等,进来便抱拳笑道:“如今都在议论监军使献田之事,老夫手里田地不多,说不得也要捐出来了。”
“老师监这些田地,就留着不要拿出来了。”谢文谦正色说道,“统领署的本意,乃是赎买,并非夺田。统领特地从学堂致书咱们,是买田,并不是教大家把手里的田都交与官府。”
“既如此,回头老夫再与两个孩儿商议商议,”朱斌荣笑道,“早知真人会教老夫回燕都来,当初便该与监军一道动身才是。”
“今日回来也不晚也,”于贵宝笑道,“恰好今日乐社有演艺,回头便一起去瞧瞧?”
朱斌荣哈哈一笑,正要说话,门前当值的军士匆匆进来道:“报,渔阳、唐山有军情急递!”
众人皆吃了一惊,于贵宝忙吩咐道:“赶紧叫进来。”
“是。”
军士转身出去,很快领进来两个传令兵,皆是一副风尘仆仆、筋疲力尽的模样。
七月廿四日,燕都得报,东虏精兵数万,从渔阳府宽河县南面大举入寇,兵锋直指唐山府迁西、遵化等处。燕州北面各处府县,皆为震恐。